第24章 顧此失彼(1 / 3)

當別人正在家中溫存,當我正為考試沉淪,一場家庭風暴卻正在悄無聲息地向我襲來。

剛過完清明節,我母親便打來電話,說郵政來人了,送來我的郵件。我們莫名其妙,自己平時很少跟外界聯係,上哪裏來的郵件?我授權母親把郵件拆開來看,將裏麵的內容告訴我。我母親拆開一看,告訴我,裏麵是法院的文書,我的姑姑和叔叔將我起訴了,訴求是要求分割爺爺的遺產,尤其是那棟天地樓。他們還真幹得出這種事,不僅如此,起訴書中,他們使用的的語氣還非常嚴厲,就像對待仇人那樣。爺爺已經去世8年,這些人終於無法忍受他的遺產一直處於爭議狀態,決定用一場訴訟徹底了結這一切。

其實,學法律這麼久,雖說沒有過關,我也還算是積累了一定的法律知識,何嚐沒料到他們會來這麼一手?我隻是沒想到這種事情來得那麼快。自從2004年我的姑姑、叔叔們正式向我們提出他們對爺爺遺產的主張,我和母親就一直在采取法律手段試圖維護自己的權益。我父親死得早,他去世之後我母親一直留在爺爺身邊照顧他直至去世,我方認為她應當分得一份遺產。然而,由於種種原因我們的這項主張一直得不到實現,這裏麵有證據的因素,有相關部門工作人員的因素,也有訴訟時效的因素。然而,我們還是很努力地去爭取,力爭在他們出手之前拿到搶占法律製高點。

兩年下來我們曾經找過律師、公證處、司法局,然而,所有的努力一無所獲,反而讓對方搶在前頭。不得已,我隻好硬著頭皮起訴,讓我母親以有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身份參加訴訟。

我們去找了幾個律師,但大多數律師並不願意接我們這個案子。最後,一名姓韋的律師同意擔任我母親的訴訟代理人,他收取的費用非常低,隻有1500元。我們很高興,以為遇到了救星。訴訟之前,我們和韋律師進行了充分地交流。不得不承認,當時我在法律方麵隻是個二把刀的水平,雖然對打贏官司充滿信心,但總感覺有一點不踏實。直到開庭的前一天我還覺得心神不寧,於是打算拉著母親再去找韋律師。母親雖然認為沒必要,但在我的一再堅持下還是同意與我一起前往。在事務所裏,韋律師最後一次信誓旦旦地向我們保證這次訴訟一定能贏,並向我們解釋了其中所謂的法律原理,把我忽悠得將信將疑。

2006年7月31日早晨,就在我參加飛塵霧繞婚禮的當月,案件如期開庭。

由於雙方矛盾太深,很多已經不限於爺爺的遺產分配問題。隨著庭審的深入,雙方唇槍舌劍,舉證和辯論很快演變成爭吵和人身攻擊。盡管我盡力保持克製,無奈對方咄咄逼人,我母親作為第三人被迫為了我和她自己作出相應的反擊。

中國人是講感情的,一個人和你沒有矛盾的時候會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然而翻起臉來會恨不得的將你碎屍萬段。第一次參加庭審我便體會到這一點,我那些昔日慈祥可愛的長輩們,到了庭上都成了洪水猛獸,那架勢幾乎能把我一口吞噬。

令我不解的是,庭前一再保證官司能贏的韋律師卻成了擺設,該他舉證的時候他唯唯諾諾,該他發言的時候他吞吞吐吐,一副傻裏傻氣的樣子,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庭審,也第一次見識到當時法官的素質。庭審開始前,那個高高在上坐著的人還在糾結是先中止民事訴訟去進行行政訴訟還是直接進行民事訴訟,業務水平差到這個地步我也是無語。庭審中,他也一直在為對方說話,令我們感到十分不快,卻對他毫無辦法。庭前,我母親還找來了很多鄰居為自己作證,但法官絲毫沒有安排他們說話的打算。身為法律工作者,連這點公正性都不講,什麼態度?最後,他還衝我爆出了粗口話,氣得我真想上前扇他兩個耳光。說好的法律素養呢,說好的職業道德呢?在多年後的現在,司法工作人員此類不雅言行還時有發生,特權思想在作怪吧!

在這場家族糾紛中,我和母親明顯是弱勢一方,我們非常自信公理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我們也曾經堅信法律能夠保護我們的合法權益。法律的確是公正的,但法律又不是萬能的,它不一定總能保護弱者。民事訴訟講究的是搶占先機,講究的是證據優勢,講究的是不能躺在權利上睡大覺。而這些方麵我們都沒有占據上風,這場官司的結果可想而知。

訴訟形勢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結果,母親找來的證人眼見形勢不妙,便一個個陸續離去。

我母親非常生氣,她不滿對方的傲慢,她不滿法官的粗暴,她不滿律師的懦弱,庭審結束後,她沒有在庭審記錄上簽字便拂袖而去,以此表示對這些人的抗議。

與此同時,我一瞬間仿佛看透了一切,於是選擇坦然接受,默默地配合法庭把接下來的程序走完。

這個時候,在眾多前來旁聽的親戚朋友麵前,我的姑姑和叔叔們卻裝起了好人,他們換下庭上那副凶神惡煞的麵孔,和藹可親地紛紛圍到我身邊,對我一通假惺惺地安慰,說什麼“我們一直在關心你”、“我們是愛護你的”,“以後我們不要再打官司了”,就像積攢多年的家族矛盾從來沒發生過,比川劇的變臉戲法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