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明白人(1 / 3)

書接上一章。

被森書記敲打的那晚我回到單位後感覺很鬱悶,於是在辦公室用座機給市紀委監察局聯係我們鎮的領導、市監察局楊副局長打了個電話,不為告狀,隻為傾訴一下,排解心中的煩憂。

不知為什麼,楊副沒有接聽。

直到第二天,她才打來電話,說昨晚沒注意到手機響。

我向她彙報昨晚發生的事情,向她坦露了自己的煩憂。

楊副聽後告訴我她從小就認識我們書記,阿森這個人是好人,還安慰我不要往心裏去。至於阿森敲打我這件事是對是錯,她不作評價。

我也不指望上級領導能為我做主,能聽到這樣的安慰話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第二天早上上班,我在辦公樓一樓大廳遇到副鎮長老納,便又對他說起昨晚書記敲打我的事。

我之所以告訴他這件事,因為我們都有相似的經曆,都頂撞過主要領導,都被主要領導敲打過。

記得他跟我說過一件事。老納在鎮裏是分管農業的,蔗糖產業是我們當地的支柱產業之一,他和鎮長經常需要在甘蔗生產上作一些交流。有一天,老納接到陳鎮長的電話,兩人在半空中聊起了工作。突然,兩人為了一個數據發生了爭執。當時鎮長喝了點酒,腦門一熱,便開始爆粗口,還問候了老納的老娘。這下,老納也不幹了,心說你談工作便談工作,上升到人身攻擊算什麼事?於是當即把鎮長頂了回去,衝鎮長吼道:“你不要罵,我媽是高級教師,工資比你還高,你有什麼資格罵她?”對於這件事,陳鎮長酒醒後也挺後悔。後來,陳鎮長調到另一個鄉擔任書記,臨走的時候公開說了一句話:“大家都知道我平時喝酒比較豪爽,喝醉後做過什麼事、說過什麼話,要是傷害到大家的,請大家多多原諒。”當時我和老納聽後,兩人對視一眼,都會心一笑。

那天,我把書記敲打自己的事告訴老衲時,他也是微微一笑,說:“你不用理他那麼多,他顛顛的。”

確實,書記真的有點“顛顛”的。論幹事能力,阿森確實不能完全勝任鎮黨委書記這個崗位,隻是得益於論資排輩的大環境,他憑借在政界豐富的資曆一步步從一般幹部、鄉鎮副職、市直單位正職、鄉長、鎮黨委書記這麼一步步爬上來。況且,麵對緊急情況的時候,阿森不僅不夠明白,甚至腦子還有些糊裏糊塗的,經常找不到東西南北。

老納曾經還對我說過兩件事。

森書記在當鄉長的時候,有一次鄉裏召開重要會議,來的人比較多,需要鄉政府安排吃飯。這種事本來需要鄉長去安排,但當時的鄉黨委書記知道森鄉長腦子不夠清醒,就連後勤工作這種事情都會幹不好,於是書記便親自安排好一切,讓阿森到時候負責接待就行。沒想到到了吃飯的時候書記卻接到阿森的電話,說來的人太多,吃飯的地方坐不下,請示他怎麼辦。這下,書記火了,因為他知道阿森平時糊塗,沒想到糊塗到這個地步,吃飯的人太多,加上座椅擺上飯菜就行了嘛!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知道怎麼辦,書記也是暈了。於是,書記把森鄉長批評一頓,不得不再次親自去安排一番。

還有一件事發生在阿森到我們鎮當上書記後。當時,鎮裏的三家班子領導為了一項工作召開班子會。結果阿森把工作目標定得不切實際,其他領導都認為做不到。這下,森書記火了,當即批評起手下這幫人來。當批評紀委書記老魏的時候語氣過於嚴厲、施加的壓力過大,這老魏也不是善良之輩,當即對書記拍起桌子來,怒吼著說:“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定那麼高的指標我們怎麼幹?”

你別說,在鎮裏工作了一段時間後我還真有那種感覺。森書記遇事容易衝動、容易糊塗、很不理性,鎮裏有這麼一個頂頭上司在,對我們這些親手幹事的人而言確實很累。

有一次,鎮裏有個自然屯的群眾因為一件事情集體到市(縣級市)裏上訪。

本來,按照規定,群眾5人以下按程序上訪是允許的。沒想到這個村的群眾認為人多聲勢就大,上訪成功率也就大,於是不管那麼多,拉過去呼啦啦一大幫人,在市政辦公樓門前的廣場上站成一個陣列,有點像古代打仗的方陣,人數遠遠超過了規定。

出了這檔子大事,鎮裏自然不能坐視不管,全體幹部職工無論男女都得到市裏維穩。

到了市裏,不明真相的群眾被少數幾個帶頭分子慫恿著還在那裏拉橫幅喊口號,嚴重擾亂了社會秩序,現場已經聚集了一些幹警擋在他們與市政府大樓之間,他們也不敢硬闖。

於是我們這些鎮幹部就上前勸離,然而這樣並沒有什麼用。

最後,幹警開始整理隊伍。看到這情形,經驗豐富的老納馬上意識到不對,於是向書記彙報,說幹警開始清場了。

阿森急了,還嚷嚷著叫我們的幹部上前去做群眾的思想工作。

老納笑了,心說書記怎麼會這麼想?這個長期幹綜治維穩工作的人知道,幹警的清場行動已經不可避免,現在再去做群眾的思想工作還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