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從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時隔那麼多年,兩家人又幾乎斷了聯係,想要找回這門親事,本身就刁鑽。賀主簿答應說幫忙打探打探消息,又好生安撫桑榆,讓她回去跟桑梓講別擔心太多,要是這門親事不成,他能幫忙再尋一門好些的親事。
桑榆從一開始就是想麻煩賀主簿幫忙找人,這會兒正中下懷也就稍稍安了心,坐著談家父子的牛車慢慢悠悠回了南灣村。
就在牛車緩緩進村子的時候,裏正家的小兒子談六郎氣喘籲籲的跑到了跟前:“二娘!你怎麼才回來,那個肥婆娘又帶著人去你家鬧騰了!”
六郎年紀小,又不喜歡上學,常常在村裏的私塾上一個時辰的課,就屁股發癢逃了出去。先生沒法子也就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管他,反倒挺喜歡經常跟他一起玩的桑榆。這次蘇氏鬧事,還是先生先聽到動靜,算算時辰談家父子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叫六郎趕緊去村口等著報信。
桑榆聽了也顧不上別的,連忙追問:“六郎,出的什麼事?”
“是先生聽見動靜的,先生沒說,隻說是那肥婆娘帶著人去你家鬧事了,讓我瞧見你的時候趕緊喊你回去看看。”六郎也顧不上去看熱鬧,這會兒桑榆問話,也就說不出個因為所以來。
好吧,這會問別人,還不如自己親眼看看。
談文虎跳下了馬車,伸手就要去抱她:“我抱你跑過去快些。”
“……”桑榆看到談文虎伸過來的手臂,張口想要回絕,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在外人眼裏看起來也就是個蘿莉,什麼男男女女的,還跟她沾不了邊。想通了之後,她也不矯情,讓談文虎一把抱起來,一溜煙就跑開了。
桑榆被談文虎抱著,急衝衝的往家裏跑,還沒進門,就遠遠瞧見自家的小院子被人裏三層外三層圍堵得嚴嚴實實。
有最外層看熱鬧的人一轉頭看見她了,樂嗬道:“這不是二娘了,恭喜你呀,你要去享福了。”
桑榆瞪了那人一眼。她人小,有什麼不高興的,直接表露在臉上,也膈應得那些大人不好意思直接發脾氣。“我這連什麼事都不知道,鬼曉得是享福還是吃苦。”
那人被她的話堵了一下,悻悻地扇了扇手,沒好氣道:“到張大戶家做童養媳,可不是件享福的事。”
桑榆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敢情這當童養媳在人眼裏還是件好事來著……不是說童養媳都沒好下場的嗎?!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在談文虎的幫助下擠進院子,一抬頭就瞧見蘇氏帶著人把桑梓圍著,桑梓正白著臉有些不知所措。
“阿姊!”
蘇氏看到桑榆撲過來,趕緊拉著人往旁邊閃開,嘴裏直嚷嚷道:“二娘,你可悠著點,小心磕著頭,弄花了這麼漂亮的小臉蛋,可別讓人給退回來了!”
桑梓一見桑榆回來了,淚眼婆娑,拉過她的手,哽咽道:“二娘,他們說給你尋了人家,想你過去做童養媳……”
“阿姊,我不去!我走了,你就孤零零一個人了!”桑榆氣衝衝的看著蘇氏,“大嬸那麼喜歡給別人找童養媳,不如把自家女兒賣過去!”
旁邊看熱鬧的人這會兒紛紛點頭。大部分人可從來不認為哪家的童養媳是享福的,大多數的童養媳進門之後根本就是以一個仆人的身份在夫家生活,等到郎君長大了,童養媳如果能懷孕生下兒子,才可能成為妻子,不然隻能是個通房。
當然,也有郎君一長大,就正式結為夫妻的,可因為年紀差了不少,夫妻之間往往並沒多少感情。
蘇氏本來就是要推桑榆入火坑,哪裏會敢把自己的女兒拉出來,見她反駁,雙手叉腰,惱道:“我是為了你好!你現在成天守著不死不活的人,根本就是把自己給困死了,張大戶家有錢,去當童養媳怎麼就成讓你吃苦了!要不是你生辰八字最合適,我還想把這美事挑撥給我家閨女呢!”
桑榆冷哼:“大嬸倒是有本事,我的生辰八字連裏正都不清楚,大嬸是從哪裏打聽來的,要不要當著大家夥兒的麵報以報,我瞧瞧是不是我的。”
蘇氏不說話了。
桑梓抓著桑榆的手腕,顫聲道:“她哪裏知道二娘的生辰八字,不過隻是隨口說說罷了,便是你命硬克夫,她也能說得天花亂墜送你去做這該死的童養媳!”
桑梓這話說的本來就是實情,蘇氏一時間被說得反駁不能,憤憤地瞪著姊妹倆。
過去蘇氏再怎麼在村子裏為了當家的事撒潑,也還沒像眼下這般拿人婚事作踐的。先不說談二娘父母雙亡,家中卻還是有個長姐在的,即便真是要定親,那也合該是人長姐出麵說話,哪裏輪得到一個外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