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院子裏發生的事,虞聞直到散衙回府才從沈婆子嘴裏聽說。他皺起眉頭:“好端端的,大伯母怎麼會突然想到二娘院子裏的花草說不定會毒死人?”
沈婆子到底看多了那些深宅大院裏的勾心鬥角,消息一傳來的時候她就猜得□□不離十了。“無非是有人在大夫人麵前嚼舌根,大夫人信了,自然就拿了主意要把那些可能性都給弄沒了。”
嚼舌根這事,說來輕鬆,卻不是誰都能幹的。關係遠的,就是舌根嚼爛了,人也不一定會聽你的。這關係親近的,你也不用費太多口水,直接說上一兩句,就能往人心底種上一個懷疑的種子。
虞聞點了點頭。
桑榆才回虞家,按理還沒來得及和人結仇,而且她也委實沒那個必要在虞家給自己跟自己結梁子的人。所以,要說什麼私怨,虞聞想了想,卻是想不出這麼個人物來。
沈婆子提醒道:“二娘年紀小,在虞家的身份也尷尬,可真正礙著的卻是沒幾個人,左右都出不了琅軒院。”
琅軒院從六年前對談家姐妹倆的態度就十分令人頭疼。二哥更是六年來對結發妻子不聞不問,更是對三個女兒態度冷淡,絲毫沒有為人父的感覺。要說虞家最不喜歡桑榆的人,可能就隻有二哥了。換言之,嚼舌根的事,以二哥的性格是做不出來的,可不代表他身邊那幾位姨娘不會為了迎合丈夫,而跑到大伯母麵前胡言亂語。
見虞聞這會兒隻顧著想後宅的事,沈婆子咳嗽兩聲,又道:“這後宅的事,有大娘在,六郎實在不必要擔心。倒是六郎何時才打算把宋家七娘迎娶進門,也該有個主事的娘子了。”
虞聞神色不變:“朝中政務繁忙,這些事暫不考慮。”
沈婆子還想再勸兩句,虞聞已經頭也不回地往十二郎的落雲院走。二夫人成日吃齋念佛,吃住都在自己的院子裏,自六郎成年後便再不插手管他的生活,甚至連娶妻生子這樣的大事,也一副由他自己做主的態度。皇帝賜婚的事,她在看到聖旨後,立馬就跑去佛堂跟二夫人提了,結果夫人隻停了念經,說了句隨緣便再沒開過口……
皇帝不急太監急。就看這娘兒倆的態度就知道,還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卻說虞聞去到落雲院,先是簡單的了解了下白天的事,而後兄弟二人一本正經地開始商談起政務來。
作為一個秘書丞,虞聞更想要的是能夠進入大理寺。秘書丞的工作,左右不過是掌文籍等事,整理文書,上報要事。得皇帝喜歡,又有能力,或許他不用一年的時間,又能從秘書丞的位置上再往上調一兩個位置。
秦氏試圖要他動用關係,給五郎九郎他們也分別找幾個九品的官位坐坐,卻都被他回絕了,五郎九郎也不願靠旁人的能力入朝為官,各自離家努力去了。
倒是虞安,一方麵科舉的確沒落榜,另一方麵孫宰相抬舉虞聞,自然樂見其成地隨手幫忙把虞家十二郎安排進了大理寺,雖隻是個從九品下的大理寺獄丞,可虞安自問已經足夠了。
九品官雖小,但自會有人為了一些事偷偷接近,而後套些話出來。
散衙前,尚藥局司醫來找虞安,兩人在大理寺外嘀嘀咕咕了很久,被正好從大理寺路過的孫青陽撞了個正常,回頭就告訴了虞聞。
去找虞安的尚藥局司醫姓裴,家中行十三,平日裏相熟的同僚都會喊他一聲十四郎,同虞安倒也認識,過去都是一個書院出來的,同年科舉中了進士,常常會結伴一起出遊、打馬球什麼的。
如果是平時,孫青陽和虞聞肯定是不以為意的。可就在幾天前,尚藥局內一批入庫的草藥在做成香丸後,發現出了問題,後宮內更是有妃嬪因為使用了有問題的香丸,全身發紅發癢,痛苦不堪。皇帝一怒之下,將尚藥局兩位奉禦全部打入天牢,要求大理寺徹查此案。
這裴姓司醫正是在為了這事四方奔走,孫青陽看在虞聞的麵子上,生怕虞安一個不小心也攪和了進去。
被摘掉頭上的官帽還好說,怕的就是連累到虞家那麼多人。
“你讓阿鄭去外麵守著,別讓其他人進來了。”虞聞揉了揉發脹的額角,閉眼道,“你平日裏和裴司醫交好也就罷了,此刻須得記得,有些事萬不能隨意透露。”
虞安點了點頭,應和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