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太平令(四)(1 / 2)

清晨起身的時候,桑榆在被褥裏滾了滾,想起和柳娘子說好了日子要碰麵,饒是覺得渾身酸痛,也隻能咬咬牙,爬了起來。

她半坐在床上,穿上中衣,想要下床,可身子實在疲軟的厲害,不得已,隻好撩開床簾,喚了聲棠梨。

阿芍掀開珠簾走近內室,見娘子坐在床上,神色還帶著倦意,掩唇笑道:“娘子,阿郎已經吩咐了熱水,可是要先沐浴?”

見是阿芍,桑榆紅著臉瞪她:“你身子不利索還到處亂走!”

幾個婆子抬著熱水走進淨房。阿芍一邊笑一邊扶著桑榆起身。

“是娘子說的,如今我月份大了,平日要走走鍛煉鍛煉,胎位正了,孩子才好生出來。我這不是在鍛煉麼。”阿芍說著,服侍桑榆在熱水中泡下。

“六哥又起早出門了?”

“過幾日九殿下就要登基了,阿郎最近想必事多,卯時就離府了。對了,阿郎說夜裏宰相府設宴,娘子早些回來,好換身衣裳再去宰相府。”

桑榆聞言,微微頷首。

依舊是崇賢坊的柳宅,單一清趁著天氣好,陽光不錯,正在院子裏鋪曬草藥。桑榆進門時,正有清風拂來,撲麵而來的是淡淡的藥香。

“二娘來了。來來來,你瞧瞧這個!”單一清抬頭見著桑榆,趕緊獻寶似的碰著一個錦盒走了過來,“剛從別地找來的茶矩摩。”

桑榆站定,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抿嘴笑了:“茶矩摩?這不就是鬱金香嗎?又名紅藍花、紫述香、草麝香。隻是這東西,大邯少見,師公是從哪兒得來的?”

單一清原本獻寶似的拿出來,是為了顯擺,結果盒子才開,就聽見桑榆說出了名字,頓時有些悻悻。等到桑榆問起來處,馬上就又精神抖擻起來。

“對,這是鬱金香,《金光明經》裏喊它茶矩摩香,生於大秦國,二三月有花,四五月可采。這東西大邯是有,可產地太少,價高不好得!”

單一清說得越發高興,身後忽地就傳來幾聲咳嗽。

桑榆嘴角含笑,對著來人俯首行禮:“師父。”

柳娘子站在廳前屋簷下,見單一清不大好意思地把盒子闔上,低頭繼續曬草藥,忍不住就噗嗤笑出聲來:“行了!你這幾年搜羅了那麼多寶貝,哪樣不是為了二娘,回頭給你時間嘚瑟。”她說罷,招呼桑榆過來,轉身進了花廳。

又有侍娘端了茶水糕點進廳服侍。

這一坐,就過了幾個時辰。

晌午過後,柳娘子該說的話也都說完了,遂命人置辦一桌小宴。

再之後的時間,就都給了單一清。

桑榆和單一清的關係,與其說是徒弟和師公的關係,不如說,是亦師亦友。

單一清沒收過徒弟,一身醫術,也隻教導過桑榆一些。平日裏對著妻子的這個徒弟也從來都是多番照顧,有什麼難得的草藥,盡量都會多尋一份,留給桑榆。如柳娘子所言,這些年,他沒少把搜羅來的寶貝放在倉庫裏,專門留給桑榆。除了這難得的鬱金香外,像是一些需要從關外采購的草藥,他也都會留心。

自從九皇子事成之後,單一清也算是終於輕鬆了下來,這回終於得空抓著桑榆就藥理一事進行商討。那些滿倉庫囤積的寶貝,終於得見天日。

最後,桑榆哭笑不得地帶著載滿一輛馬車的寶貝,晃晃悠悠回了虞府。

一直送她出門的柳娘子,直到馬車消失在視線之中,方才轉身,靠在單一清肩頭,閉了閉眼,低聲道:“到底還是留不住她。”

這個世界太大,大到充滿了各種未知,她不知道下一次再見會是在什麼時候,隻是才剛分別,就分外想念這個一同生活了好多年的孩子。

幾日後,九皇子承天受命,正式於太廟登基,改年號嘉明,文武百官俯首稱臣,黎民百姓萬民擁戴。

登基那日,風和日麗,宮外的百姓生活依舊,而一道宮牆之隔的皇城內,氣氛卻是嚴陣以待,所有人都謹慎和小心著。

曆朝曆代,新皇登基總是要大赦天下,將獄中有罪之人赦免的赦免,減輕罪行的減輕。成王防著這一手會造成後顧之憂,特地與九皇子商議,將大皇子和一眾黨羽的罪行公布天下,並且提前做了處置。以至於,真當登基之時,九皇子隻免除了百姓半年賦稅。

司農卿怕賦稅免了,財政支撐不住,在九皇子登基前得知有這個意思後,趕緊連著太府卿一道找上孫宰相和成王,想請兩位好好勸勸九皇子。誰知成王卻說殿下心裏是明白的,朝政也完全支撐得住,不然也不會有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