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生三變,待莫涯和椴會離開後,年邁的虎王再也支撐不住,猝然倒地,就此長眠不起。眾虎憤慨,吼叫了幾聲,再不搭理諦聽他們,隻拖著虎王的屍體默默撤離。
那緒依舊閉著眼,什麼都不知道的安然樣子。
高守甩開諦聽的牽製,過去拿起竹簽,瞅瞅魂眼,又看看那緒,突然轉向諦聽問:“這是怎麼回事?”
諦聽不語,高深狀,慢慢彎腰,到地上撿起了一片葉子。
那片從莫涯身上掉落,又被他拿來擦簽的葉子,顏色青碧,帶著血絲。
“這葉叫障目葉……”諦聽道,將葉子揉碎,碎葉被風吹開,愈吹愈細。
障目葉,一葉障目,就是這麼簡單。
諦聽會聽心聲,於是莫涯來時,在心裏發問,問他可有法子脫身。
諦聽揪住他領子,將一片障目葉交給他,非常非常輕聲夾了一句:“這葉子可以造假象,我們趁機逃跑。”
莫涯不同意,他了解椴會,知道他疑心深重,又睚眥必報。
必須要給他一個實在的結果,那緒日後才能得安穩。
所以他用障目葉,製造了一個小小的幻象。
一個他用竹簽去剜掉那緒魂眼的幻象。
障目葉來自地藏王,能障百眼,幻象由你心生,持續時間為一炷香,連椴會也不能免俗,被這一葉障了目。
但是椴會疑心深重,莫涯了解他,知道他會檢查。
而造出一顆逼真的魂眼,被修為強大的貔貅拿在手中,咫尺的距離,卻還不辯真假,這樣的幻象,卻不是區區障目葉能夠做出的。
所以那顆被椴會拿在手心,反複檢查過的魂眼是真的。
在幻象生成的那一刻,莫涯順便剜下了自己魂眼,下手很小心,隻留下了細線一樣的傷口,被頭發遮住,很難察覺。
他是個自虐狂,少個區區魂眼,也沒什麼。
而且有太歲在身,傷口痊愈很快,這芝麻大的傷口,估計很快便能愈合。
莫涯並不十分聰明,但這出戲做的不錯,安排得也算妥當。
“這裏麵其實有個破綻,就是他少了魂眼,傷了根本,傷口愈合就不會那麼快了。”諦聽歎一口氣:“但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正經好人,沒事拿頭去搶個地什麼的,估計也很容易遮掩過去。”
高守愣了良久,有點亂,不知該說什麼,最後歎了一聲,把竹簽放入行李中。
簽上紅色魂眼,宛如相思一豆。
那緒暫時不會再有麻煩了。
的確,這是一支上上簽。
“皇帝老兒突然想通,不再治你的罪了,所以,衍雲寺可以暫時安生啦!”
醒來之後,那緒就聽見諦聽的聲音,調子高得很。
那緒支起身,除了頭有些疼,並沒有哪裏不適,於是就搓了搓耳朵。
“對不住,我已經聾了,聾子的嗓門都是特別大!”諦聽彎起他的月牙眼。
那緒哦了一聲,看到枕頭邊有一支竹簽,於是拿了起來。
衍雲寺的上上簽,上麵的字看著是那言刻的,而在那上頭,一顆紅豆樣的東西隱隱發著光。
“這是……誰的魂眼?”那緒伸出手指,猶豫著不敢去碰,心裏莫名有些發堵。
“虎王的。”諦聽大聲,非常幹脆:“先前混戰,虎王拚死護你,後來它死了,我就挖了它的魂眼,給你留個紀念。”
“那椴會呢?”
“他和你也沒什麼深仇,不過是收了國師的銀子替他賣命,現在國師說了不要你命,那他自然罷手了。”
那緒便哦了一聲,將簽拿在手心,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