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那邊。
莫涯正努力屏息。
其實,門裏門外並不是完全隔絕。
在某些時候,他能聽見那緒絮絮叨叨:“我知道你聽不見,但我還是想和你說話……”
這種時候,他就會屏息,不發出一點聲響。
因為嘶吼掙紮太過,他的呼吸現下非常恐怖,像十隻破漏的風箱一起在拉。
那緒的信快讀完了,小吃貨居然也長了學問,寫的信蠻是通順。
在和尚換氣的時候,莫涯也小心換了口氣。
再然後,和尚就不說話了。
莫涯側耳,不確定他是否已經離開。
這種時刻,最最難熬。
難熬的不是萬雷穿心,而是那道未被封印的門,以及門後虛掩的自由和解脫。
所以他決定做一件無聊又狗血的事,在心裏排演默片,練習和和尚見麵要說的第一句話。
在想象當中,他時而風風火火,道:“和尚,我出來褻瀆你了!……有點膚淺。”
時而□□:“那緒,我好想你。不行,太娘了!”
“那緒,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語氣是風輕雲淡好呢,還是撕心裂肺好呢?”
練到他都覺得自己無比好笑時,門外所有動靜消失,兩個世界隔絕。
莫涯終於可以大聲喘氣,在門上畫上“正”字的第四筆。
然後,他背靠住門,繼續喘氣。
他信自己一定會活著出去,而且他信那緒一定會等他出來。
之後,一切安康,春回大地。
門裏門外,門上的“正”字正正反反,重合在一起。
天衣有縫的重疊,大致正正好好,不偏不離,也算不離不棄。
情無所起,一往至深。
諦聽抬頭,不遠處高守負手而立,氣勢上好地等著他一同回去。
諦聽笑容溫暖。
一定會開花結果,一定會果熟蒂落。
那時候,必定春暖人間。
樹下,那嗔放下經書揚起眼,花葉正婆娑。
一定會開花結果,一定會果熟蒂落。
必定春暖人間。
花落了又開,開了又落。
從從容容。
“我就是想來褻瀆你。”
“傻和尚。”
“我跟佛祖借了你一世,佛祖沒吭聲,就算答應了。”
“蒼天在上,就請各位上神,放過我家那緒。”
進門那刻,莫涯回過頭,說:“那緒,我愛你。”
…………
一定,花開善果,果熟而落。
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