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北海道。旭川以南。
自八年前開始,這一片廣袤的土地就被劃為了軍事禁區。原住民已經被全數遷移,取而代之的是全副武裝的軍人。短短半年時間,麵積達到兩千平方公裏的區域就被壕溝和雷區嚴密地封鎖起來,全副武裝的陸軍晝夜巡邏,把這裏變成了真正的銅牆鐵壁。
此刻,綿延的丘陵之上煙塵滾滾,各種口徑的山炮和野炮,炸起的煙塵柱此起彼伏,整個丘陵幾乎被淹沒在硝煙和塵土中。
炮兵陣地上,頭上裹著白布條的炮兵已經脫掉了上衣,喊著號子,汗水反射著陽光,在古銅色的肌肉上流淌成了一條條的小溪。炮兵排長小旗一揮,炮兵拉動炮繩,炮口就噴射出巨大的火焰,巨彈呼嘯著射向遠方,繼而在山丘上炸起巨大的煙塵柱。德造1898式一O五毫米十六倍徑榴彈炮,日本大阪炮兵工廠仿造的七十五毫米山炮隱蔽在反斜麵的發射陣地,仿自華軍的七十五毫米步兵炮推到開闊地,發出此起彼伏的怒吼,把目標區域炸成了一片火海。
拉開散兵線的步兵,身穿土黃色哢嘰布的明治二十八年式軍裝,在光禿禿的地表上如同蟻群一般快速地向上攀登,以營為建製,重機槍在一千二百米外進行火力壓製,先頭步兵的輕機槍則猛烈地抵近射擊。
當先頭散兵線接近地方陣地四百米的時候,信號兵發出了旗語,炮兵參謀立刻撥動電話,掩護炮群次第轉移火力,向著地方陣地的側後延伸,以阻截其增援部隊。
在敵方塹壕築壘前方兩百米處,借助地形的掩護,單兵操作的擲彈筒把榴彈雨點般地砸向暴露出來的火力點,嚴密地封鎖著敵軍戰壕的樞紐區域,斷絕其前沿的兵力機動。衝擊到前沿三十米地帶的步兵們甩出一輪手榴彈,咆哮著衝進了敵軍的塹壕。
山頂的觀禮台上,一個麵容清臒全身戎裝的老人放下望遠鏡,轉頭對著一位麵容如鐵的陸軍中將露出笑容:“不愧是勇師團。小川君,臥薪嚐膽十年,仙台兵團果然是脫胎換骨了。”
日本陸軍第二師團師團長小川又次,看著這位比自己還要小四歲,卻已經身居內大臣之位,掛了大將軍銜的日本陸軍三巨頭之一,心中並無半分嫉恨,隻有滿腔的自豪。
“兒玉君,勇師團上下十年磨劍,但求與支那一戰,把他們加於我們身上的恥辱十倍以報。”小川又次聲音如同鋼澆鐵鑄,臉上那道傷疤漲得紫紅,“這一次,就請由勇師團擔任征服滿洲的鋒刃吧!”
兒玉源太郎笑著點了點頭:“有勇師團在,帝國自然是安泰了……看起來,對於塹壕築壘體係的進攻戰法,貴軍已經非常嫻熟,步炮的配合,隊形的展開,步兵火力的掩護,我想就是最精銳的支那禁衛部隊,怕也不過如此罷了。隻是不知道他們這幾年又有沒有什麼新的演變……”
小川又次點了點頭:“當年帝國陸軍,就是吃了支那軍防禦戰術的大虧……他們這套攻擊戰法,當年在漢江防衛戰,又犧牲了多少帝國健兒的性命,真是修羅惡鬼一般的戰鬥……不過,帝國陸軍這些年反複操演,多方改進,我們現在的戰法比之支那人在甲午年的還要先進了許多。想必即使他們再有提升,也未必及得上今日之勇師團。”
“說起來,能夠獲得支那軍隊這麼多的戰術資料,還多虧了參本二部諸君的努力。”小川又次對著兒玉源太郎身邊的前參謀本部二部部長福島安正中將點了點頭,“俄國人給的那些東西,殘缺不全,甚多篡改,還不如我們自己收集得來的好用……又次在此,還要多謝福島君和明石君了……”
小川又次說罷,按著軍刀,對著福島安正深深一鞠躬。福島安正對這位人稱“今謙信”的陸軍元老一向是敬重有加,自然是恭敬回禮。
兒玉源太郎對福島安正點了點頭,溫言說道:“福島君,說起來,參本二部卻是是帝國陸軍振興的第一功臣……陸軍忍辱負重臥薪嚐膽,現在重新崛起,首功,二部當之無愧。”
“孫子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兒玉源太郎頓了頓,又微笑著說道,“甲午之前,對於支那的鎮國軍,我們隻是警惕,卻沒有太多情報渠道。幸虧有二部的諸位同仁,才能夠揭開這支軍隊的麵紗,看到他們成功的訣竅……”
“說到底還是靠了支那人自己。”福島安正微微一欠身,語氣中也帶了自豪,“支那民族一向目光狹窄,勇於內鬥,外敵來時雖有振作,但一旦外患稍緩,就是內鬥如故。千百年來,皆是如此,鎮國軍諸人,也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