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二十一年,冬末。
玉州,城東大街某地段,一座占地麵積極廣的府第坐落在這,一對囂張的石獅子,像隨時隨地的睥睨過路人,穩穩的立在大門前,石階的兩旁。足足兩丈多高的殷紅大門,死死的鑲在門框上,從門前起,六個衣裝整齊麵容冷漠的護衛依次排開,臉上真是一點表情都找不到。整座府第顯得威嚴,令尋常人們不敢仰望。
遠遠的,一輛馬車緩緩而至,駛近了些,才覺得稀奇了,馬車本身小巧淡雅,卻又不失其華麗,車身是以上好的雲香木製成的,窗欄雕花刻紋每一處都精細無比,淺色門簾隨馬車走動進行著循環的小幅度飄搖,如天邊的錦雲,美綸美幻。馬車四角上簷的簷角分別以金色的穗子掛著兩顆色澤細膩溫潤的南海珍珠,鵪鶉蛋一樣大小,識貨的行家一看便知,此珠一顆價值連城。
駕車的車夫,是一位年約不惑的中年男子,灰綢衫子,麵目顯得甚為凶惡,目如利劍,看得人心裏懼怕不已。
端看這一排場便知,這馬車內坐著的定是尊貴無比的主兒。
馬車行至府第門前停了下來,車夫利落的跳下馬車,拿出小階端正的放好。
接著緩緩掀開綢簾:“公子,到了!”語氣十分的恭敬。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擱在了車門邊,接著,一張麵如白玉的臉出現在眾人的視線內,精致至極的眉眼,直挺秀美的鼻梁,嘴角玩味的笑意,這樣的五官,這樣的氣質,讓人移不開眼。
“寫叔,你辛苦了。”冰珠樣瑩脆的音質,聽的人心裏涼涼的,卻又說不出的舒服。
“哪裏話,公子,您客氣了,這是屬下的本分!”
踏下馬車的人,裹著白色的狐裘披風,烏黑如綢般的發絲隨意以銀色帶子束於腦後,一屢遺落的長發懸在額間,襯得白玉臉頰生出些許妖魅的氣息。
手握玉笛,默羽邊往府內走去,神情有些無奈。
馬車旁的寫叔,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沉默的看著馬車道優雅至極的背影,銳利的目中流露出少見的微苦。
門邊六個護衛齊齊的低頭行禮。
一路遇上了不少忙碌的仆人,見到來人,紛紛停下手中未完的事,斂眉低頭,非常恭敬的向之行禮。此處正是溫家主宅。
越過中庭,一眉目清秀的年輕男子急急的從遠處趕來。
“公子,您回來了。
溫默羽停下腳步,一雙漆黑如夜空的眸子打量了一下他,抬起手,眼裏起了戲虐神情,嘴角的笑紋驀地深了“小秋,這麼想我啊!來…給公子笑個,改天公子將你收房當男妾。”說完手還不忘進行實質的調戲,端起了男子光潔的下顎把玩。
初秋臉色瞬間暴紅,腳下急急的退離一米遠。悶吼道:“公子,你正經些。”吼完不自在的撇開目光,故作冷靜又道:“這個月的賬簿,各管事已經都送來了,公子什麼時候要看?”
溫默羽手輕撫過玉笛,收起了戲虐的神情,掛上了習慣的淡笑“是麼?正好,你去拿來送到我的房間,我晚上看。”說完又緩步向自己居住的庭院走去。
初秋立在原地,收起了尷尬的情緒,品味著自家公子嘴邊的笑意自言自語道:“這下不好了!笑得這麼妖孽!要出事了”腳向著默羽相反方向而去,語氣淡淡的,略顯一點的幸災樂禍的味道。
當初秋捧著一大摞的賬簿走進默羽居住的雲宸苑,一陣騷動從屋裏傳來。
“公…公子,饒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公子,求您饒了奴婢吧!”婢女哭求的聲音從內屋傳來。初秋很是驚訝,雖然公子算不上親切,但也從來不曾因小事輕易責罰下人啊,想到此,他抱緊手中的賬簿,快速的向主屋走去,然而,屋內的情形卻讓他睜大了雙眼。
溫默羽靜靜的坐在一張墊著暖裘的太師椅上,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手裏輕輕把玩著玉笛,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一名身著粉色錦衣的婢女跪伏在地上,全身輕顫,啜泣著求饒,秀麗的麵容掛滿了淚珠,顯得楚楚可憐。而離婢女不遠處,一團白色的物體蜷著,似乎不動了。
那是…初秋看清那團物體後,狠狠的抽了口冷氣,眼波輕顫了一下,無聲的將目光一回到那太師椅上坐著的不明表情的人,心裏有些發冷,這下可真要出事了。
那白色的物體,分明是公子喜愛至極的這長白山銀狐,這銀狐隻有貓兒般大小的身子,卻極是靈敏聰慧,極懂人性。幾年前公子在京都花重金購得,取名為狸兒,極為喜愛,隻要在府裏便不離懷中,少有離開。
屋內飄著冰冷的氣氛,門邊的兩三個仆人驚懼的僵立著不敢動彈。
初秋走到默羽旁邊“公子,賬簿送來了,請過目。”冷淡的聲音劃破了僵硬的氣氛,他將那摞冊子放在了默羽邊上的幾上。打量著沉默的主子。發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