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周一早上林桃準時到公司上班。一進辦公區就聽Ada和幾位年輕女同事正相聊甚歡,“聽說公司新上任的副總經理今天要親自主持各部門的一周例會。這位副總相傳不僅學曆高,剛留洋回國不久,持哈佛國際金融和工商管理雙碩士學位,而且還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帥哥呢!”Ada雙手托著香腮,作花癡狀仰頭說著。新來的實習生小劉劉晶一臉燦爛,挑了挑眉:“呀!那……例會結束後Ada姐你可得拍幾張美男照回來給我們幾個飽飽眼福喔。~嘻嘻。”麵向入口的方慧琴,“那……”不經意晃了晃視線瞥見林桃的身影,頓時喉頭一梗,硬生生吞下了後麵的“我們新上任的帥哥副總女朋友嗎?”“那……,大家還是好好專心工作吧。”林桃哂笑了聲說道。"yes,madam."速度轉了身回了座位。生活又回複了平靜。斂了笑垂下眼眸,林桃心裏泛起了不大不小的漣漪。有些期待,有些擔憂,一如得知暖春即將回國時的。
例會像預料的那樣引人注目,還沒開始,就有許多“慕名而來”的女職員三三兩兩探長了頭往會議室張望。頗有些望眼欲穿的意味。林桃進了會議室在指定位置坐下,把文件放在桌上,想著那群女職員在看到林桃走向會議室時尷尬拘謹的模樣,勾了勾嘴角。林暖春自林桃踏進會議室那一刻,就不曾錯過林桃的任何表情。自然也捕捉到了那淺淡的一勾。不自覺的,他也勾了個同樣的弧度。若有人注意到兩人的細微舉動,會震驚這弧度是如此契合,是不曾磨合的天造地設。
會議上林暖春自我介紹幹淨利落,簡潔明了。而後對各部門主要情況和公司近年來的發展進行了精準又頗具專業的點評,不容小覷。各大主管總監顯然沒料到這新上任的留洋副總這般年輕便有了如此令人信服的魄力,一掃之前略帶懷疑的有所保留,嚴陣以待。乖乖跟隨林總的腳步圓滿完成了會議內容在“今天就到這裏,感謝大家的配合,散會。”聲中依次走出會議室。“林經理,請你留一下。”林桃停下了跨出大門的步伐。“請問林總還有事嗎?”林桃聽到了自己略帶公式化地疑問。“林桃,我覺得你不太對勁。我離開了五年,可是我在你身邊二十二年,你瞞不過我。說吧,到底怎麼了?從我回來到現在你一直在躲我,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難道就因為我離開的五年就淺淡成如此了嗎?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在我心裏,你,閔文叔,瑾姨都是我的親人。我爸我媽走了,可我還在,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們。”林暖春的父母在他大學畢業前一個月出車禍走了。當時林桃爸媽打電話通知他們倆趕快到市中心醫院,說他爸媽出了嚴重的車禍正在醫院搶救。兩人攔了計程車,就往醫院奔去。還是沒能趕上最後一麵。林桃從未見過林暖春那副樣子。雙手顫抖著,試探著去握何晴冰涼的手,因為太過用力,何晴僵硬的手被握得變了形。林暖春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看不出痛苦,看不出悲傷。可是林桃知道,他在來的路上他攔出租的手是如何局促,腳步是如何慌亂。一貫沉穩的林暖春在車上一言不發,顫抖著雙手緊握成拳,抿閉著唇,這樣並無法掩飾他內心的緊張和慌忙。林桃把手附在林暖春的手背,觸感冰涼。暖春驀地舒展了拳,撓了撓幹淨整齊的短發。林暖春催促著司機再快點。
他爸林建國被碾斷了右手,右腿也多處骨折。最要命的是他頭部受到硬物撞擊,造成顱內大量出血,在送來醫院的路上就摒了呼吸。看著自小疼愛自己的建國叔此刻了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鮮紅的血液染紅了雪白的布單。林桃放聲哭了出來。林暖春一步一頓走至床前前,伸手觸了觸爸爸黝黑的短發,張開手,掌心入目是一片血紅。林暖春再遏製不住心中的悲痛,抱住林建國的屍身壓低喉音嗚嗚哭了起來。
林桃知道林暖春是不願生活在失去至親的痛苦裏,才選擇去美國。
五年的時間,並不能抹去曾經的刻骨的傷痛。林桃知道。
她一家三口是林暖春唯一的親人了。他退休後回了農村養老的爺爺在得知兒子兒媳去世的消息,悲從中來,一口氣順不過,就去天上陪了他奶奶。那個退休了的老幹部爺爺生前經營的那片黃土地,有翠綠的菜畦,有四季常青的樹林,有巍峨交錯的群山,還有數之不盡的有趣的小玩意兒。最重要的是那裏承載了她和林暖春的童年。他們曾在那可愛可親的土地上下田抓泥鰍,在無邊的油菜花海裏嬉戲奔跑,闖入別人院子裏采摘桑葉,隻為養活幾隻白胖胖的幼蠶,那是林桃央了林爺爺花大價錢買來的寶貝。於是磨了林暖春帶她翻牆入院。最後那白胖胖的幼蠶羽化成蝶,揮動翅膀,大概是去到了九重天。有天使作伴。
多麼美麗的地方啊!她開始無比想念那遙遠的地方,那山那水,大塊大塊的梯田,一簇一簇的野黃花,還有逝去的可愛的爺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