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後來看著尚滕塵疼愛齊映雨的模樣,她也明白了,若是喜愛不論什麼衣裳他都愛,若是不喜,管你穿的是什麼天仙,他也不屑一顧。
而她從不是一個喜歡豔麗顏色的人,遂對身邊兩個大丫鬟道:“換一身吧,我記得出嫁時,二姊送過我一條月白色的衣裙,找出來,至於軟甲,將它收好,我要帶回去送給大兄,倍檸。”
倍檸被一連串的吩咐弄
得愣了神,聞言說道:“少夫人?”
“你拿我的嫁妝,去找長安城崇仁坊家裏經常去的鐵鋪,給家中幾位兄長都定一身貼身軟甲,要求質量好,錢不是問題,盡快做出來送到西北。”
“是,少夫人。”
沈文戈乏了,被倍檸服侍躺下,疲憊地閉著眼,在倍檸給她蓋被子之際說道:“倍檸,明一早去梳理我的嫁妝單子,將所有東西歸攏裝箱。”
倍檸一驚,就聽沈文戈道:“再傳我嫁妝鋪子的掌櫃過來,就說我要看賬,另外”,她頓了頓,偏過頭去,不想讓眼中突然湧起的熱淚衝出來讓倍檸瞧見,說道,“我從家中帶來的人,你都親自去瞧上一遍,若有生活困難的,直接從我嫁妝裏拿錢補貼。”
“少夫人?”
“去吧,我睡了。”
倍檸吹了油燈,室內陷入一片黑暗,沈文戈這才敢讓自己落下淚來,熱淚滾燙可落在枕套上便變成了徹骨的涼,讓她不禁攏住了被子,將自己蜷縮成一小團。
嫁妝看著最好梳理,實則也是最麻煩的,有被她折騰出來布置在屋裏的擺件,有已經被她用了的梳妝台,全部裝起來,她這屋裏幾乎得空上一半。
就連腳下踩的皮子都是她幾個兄長給她打的。
沈文戈一邊算著賬本上的賬,一邊頭也不抬對幾個為難的小婢女道:“全部裝起來。”
有小婢女期期艾艾道:“少夫人,算盤也是嫁妝……”
看著手裏的小金算
盤,她愛惜地摸摸,這也是她二姊送她的,可不是為了讓她算賬的,是讓她受了委屈砸人用的,手裏沒錢融了回家的。
她沉默片刻將算盤遞了出去,“收起來吧。”
屋裏的東西一件件變少,倍檸掀開門簾進來,便看見沈文戈坐在沒有人氣的屋裏,開著窗戶呆呆望著院裏被她親手種下的那顆海棠。
夕陽從金雲中掙紮而出,淺淺的光映在她身上,襯得肌膚猶如晶瑩剔透的暖玉一般,淺紫色上襦貼在身上,被激起的紫芒呈灰色,顯得溫暖不到她,悲涼無比。
沈文戈被驚動,隻淺淡道:“把那株海棠拔了罷。”
她親手為了尚滕塵種的海棠,她親眼看著拔,一如,她和尚滕塵這段失敗的婚姻。
未過幾日,婢女千兒毛毛躁躁從屋外飛奔而至,激動道:“少夫人,姑爺到城門了,夫人她們在外麵正催你快去府門口呢!”
寒風蕭瑟,沈文戈半點不急,尚滕塵自西北戰場歸,回來的緊要事是進宮述職,撐死了也就能和府上人說幾話,為這點功夫在外凍上一個時辰,把自己凍病這種事,她是萬不會再做了。
吩咐倍檸去小廚房給她端午膳,她就穩穩坐在屋內,吃完飯肚裏有食,渾身暖洋洋之後,算好時間,方才披上披風。
寬大的披風帽子將她清爽的頭飾遮了起來,她最後環顧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多年的房間,沒了曾經置辦過的東西,整間屋子都
透著衰敗的氣息。
她讓倍檸將撿來的小黑貓雪團抱好了,問道:“沈家老人可都通知到了?”
倍檸心裏一抖,回道:“通知了。”
“嗯,走吧。”
府門口的熱鬧從外往裏推進,做為右領軍衛將軍唯一的嫡子,尚滕塵自是會受到府上所有的寵愛,更不用說,從戰場曆練歸來,他便可以被父親安排進金吾衛,因而隨著他的走動,熱鬧便向著她的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