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坡村。
全村人都圍在了村頭的蘇錦家門口去了。
七八個壯碩的漢子堵在家門口,一個吊兒郎當,瘦的像是竹竿,穿著一身綠色的綢緞衣服,就像是筷子上挑了一條青菜的男人扯著嗓子喊:“韓百歲,你也是讀過書的,這借據上的字兒你認識把?白紙黑字上麵還有你的手印,清清楚楚的寫著,你欠了萬和賭坊五兩銀子!我來的時候聽說你撞到石頭上,摔破了頭?不會不記得這事兒了吧?哼,不記得也沒關係,我今兒來就是提醒你,這賬可是到日子還了!”
院子裏,一個頭上纏著繃帶的男人站在一旁,垂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他就是韓百歲,是蘇家的贅婿。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太,被一個婦人攙扶著走了出來。
這婦人三十來歲,雖然沾染了歲月,卻依稀能看到有些年輕時風韻,婦人的身邊,一個八歲的小丫頭,小丫頭唇紅齒白,穿著對襟小襖,很是可愛。
隻是,看到院子裏這麼多人,一雙眼睛驚恐的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緊緊的拽著婦人的衣襟,小臉兒繃的緊緊的。
蘇家是兵戶,五年前,蘇老頭和兒子蘇有強父子兩個服兵役,就再也沒有回來。
家裏留下了蘇老太,蘇家嫂子周彩蓮兩個女人守寡。
蘇老太的眼睛早就已經哭瞎了,她那雙無神的眼睛茫然的張望了一番,說:“錦兒呢?我的錦兒上哪兒去了?”
“婆婆,錦兒上地裏去了,還沒回來呢。”周彩蓮低聲說著,然後狠狠的瞪了韓百歲一眼,伸手緊緊的握住了身邊小丫頭的手腕。
蘇錦,是蘇老太的閨女,雖說是閨女,卻是當著兒子一般養大的,現在是蘇家的話事人,家裏什麼事兒都要依仗著蘇錦來做。
“怎麼?這是家裏做主的人還沒回來呢?行,反正我們也不著急,就在這裏等著。”那瘦高個說著,圓規一樣插著手,站在門口。
早就有人出去找蘇錦了,不一會兒,一個矮胖的,穿著染成怪綠色的粗布衣衫,像是一個矮冬瓜一樣的十七八歲的女人就遠遠的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她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半大小子,三個人走的飛快,不一會兒就到了近前。
“蘇錦回來了!快快快,讓開點兒,蘇錦回來了!”村民們一陣騷動,接著,就讓出一條通道出來,就像是夾道迎接一樣。
蘇錦和身後的兩個半大小子被村民這般矚目著,邁步走進了院子裏。
看著院子裏的情形,蘇錦就變了臉。
“怎麼回事?”蘇錦沉了聲音問。
瘦猴男看到蘇錦,笑嘻嘻的走過來,說:“蘇錦小娘子是吧?你這入贅的相公韓百歲欠了我們萬和賭坊的銀子,今兒我是來要賬的!”
“欠了多少?”
“連本帶利不多不少三十五兩!”
三十五兩?
不僅是蘇錦和蘇家人,就是圍觀的村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知道,一家子在地裏辛苦幹活兒一年,到年底都不一定能拿出一兩銀子來,這個韓百歲竟然一下子欠了三十五兩?
韓百歲依舊是一聲不吭,甚至眼睛裏都沒有什麼神采,似乎這欠的三十五兩和自己無關一樣。
瘦猴笑的那叫一個奸詐,大聲說:“蘇錦小娘子,我們萬和賭坊借出去的可是高利貸,韓百歲借的這本金是五兩銀子,但是一天二兩銀子的利息,這已經半個月沒過來還錢了,這利息可不就是三十兩,再加上原來的五兩本金,不多不少三十五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