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誰比誰聰明?(1 / 3)

已過了三伏天,天氣仍舊炎熱。

一連數日的高溫,好不容易盼來了一片雨雲,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濕潤。但是,這一絲濕潤,絲毫沒有緩解平陽的高溫天氣。反而因為這濕潤,使得平陽籠罩在一團濕熱的空氣裏。即便不再是烈日炎炎,可坐在房間裏,哪怕是一動不動,也會出一身濕膩的白毛汗,使得人們感覺更加難受。

有一絲微風,卻無法拂動那繁茂的枝葉。

田都穿著一件對襟單衣,裸著膀子,臉色有些陰沉。

“還請偃公三思,王恪這個時候征召您前往魯縣候命,隻怕不懷好意。老秦人已經看出了破綻,此前田安派刺客刺殺老秦欽差,更使得嬴邑暴露出來。如今,那欽差不往濟北郡,卻突然轉道瑕丘……您若是去了魯縣,就如同羊入虎口,凶多吉少……不可去,絕不可去。”

偃,是田都的字。

已年過四旬的田都,身高在八尺上下,膀闊腰圓,生的孔武有力。

不過,也許是受齊魯文化的熏陶,眉宇之間卻透著一股書卷氣。他把玩著手中的刀布,靜靜的端坐在庭上,一言不發。在他的兩邊,赫然正端坐著張良和李左車二人,都緊張的看著田都。

李左車在聽聞劉闞改道之後,立刻率人直撲平陽。

這才剛落腳,就聽說有薛郡郡守王恪派人前來,征召田都往魯縣議事。不管是李左車還是張良,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於是,李左車立刻前來勸阻,而張良則在一旁,默默盤算。

田都撚著黑須,沉吟不語。

有些陰鷙地眸光。凝視著一旁低頭沉思地張良。

說實話。他不喜歡這個人。不能否認。這個張良很有能力。而且對老秦地怨恨。也是發自內心。

可是……他太自私了!

從表麵上。張良挑動齊地動蕩。是為了緩解大江以南反秦集團地壓力。可實際上呢?陳郡等地地秦軍兵馬一旦行動起來地話。直接受益者並不是楚地地反秦集團。而是故韓後裔。

誰都知道老秦住在在南陽、陳郡等地地兵馬。一方麵是為了監控江南。另一方麵還有壓製潁川、三川郡等故韓、故魏地反秦集團。特別是潁川郡。那是故韓地領地。老秦地兵馬直接監視著潁川郡地一舉一動。對於故韓後裔而言。無疑有著極大地壓力。張良。是韓人!

想當初。張良出現在齊地。遊說田都等人地時候。勾勒出了一個極為美妙地藍圖。

田都深以為然,所以迫不及待的和田安等人進行聯係,意圖在齊魯大地實施張良的這番計劃。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田都漸漸的看出了一絲端倪。

張良所有的籌謀,並非是為了大家。他是故韓貴族後裔,心裏麵所想的,還是興複故韓國。

齊魯也好、楚地也罷。

和老秦人拚的你死我活之後,似乎隻有故韓國可以受益。

張子房之心,路人皆知。田都雖然想中止計劃,卻已經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硬著頭皮進行下去。

相較之下,田都更欣賞李左車。

也許不比張良的籌謀。可他至少是一心為公。這一次李左車急匆匆趕到平陽報信,就能看出其人品優劣。可惜了,李左車雖然是名將之後,但比起張良,名氣上卻是大大地不如。

至於原因?

一方麵是李左車還年輕,另一方麵張良博浪沙刺秦的行動,為他平添了一個光環。

田都見張良沉默不語,心中更覺不快。之前你不還滔滔不絕的籌謀計劃?怎麼這時候又變成了啞巴?

“少君所言,田某並非沒有覺察。”田都在猶豫了片刻之後。沉聲道:“隻是平陽方麵,如今尚未準備妥當。散落在各地地兵馬,至少還有七日才能集結完畢。我若是不去魯縣,豈不是正給了老秦人以把柄?到時候他們借口我拒絕奉召,肯定會出兵抓我,一樣難逃衝突。”

“可是您如果去了,何異於自投羅網?

老秦人定然會將您扣押,而後出兵平陽……這結果,卻是相同。偃公。還請您三思而後行。”

李左車說完之後。站起身來在庭上徘徊幾步。

突然停下腳步,“亦或者。我們現在離開平陽?”

田都一笑,“離開平陽的田都,就如無根之飄萍。我的基業在平陽,在薛郡……沒有了基業,田都與死何異?少君,我知你一番好意,田某心領了。但是,田某絕不會輕易離開平陽。”

李左車很想說出一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

可又一想,他倒也能理解田都。這鄉土情結,又豈能隨便拋棄?田都的一切都在薛郡,在平陽。如果離開了這裏,他就和普通人沒有分別。對於這一點,李左車深有體會。想當年祖父被害之後,他原本可以隨父親前往代郡。那裏是祖父打下的基業,有著連趙王也無法比擬的威望。

但,父親卻選擇離開了趙國。

異地漂泊多年,一無所成。等李左車再次往代郡的時候,卻已經物是人非。

相反,柴將軍當年不過是祖父帳下的小將,論名氣和能力,都無法和李左車地父親相提並論。趙國滅亡之後,柴將軍沒有逃離趙國,而是選擇回了老家棘蒲。憑借著鄉黨的力量,十餘年過去,柴將軍手中掌握了一支兩千人的兵馬,各地大豪對柴家父子,全都十分敬重。

李左車有時候就想,如果當年父親留在了代郡,他如今又會有怎樣的成就?

這種事情,還真就不好說。看著田都,李左車突然間生出了一絲感慨,重又默默的坐下來。

“子房先生,可有妙計?”

田都淡定的看了一眼張良。開口詢問。

“老秦治下,果然是人才濟濟!”

張良苦笑一聲,“隻是做了一個小小的變化,就讓我等陷入為難之中。非是張良籌謀有誤,實在是時機不對……偃公,如今破局之策。也並非沒有。既然已無退路,何不賭上一把呢?”

“賭上一把?”

李左車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張先生的意思是……提前起事?”

張良點頭,“如今各路兵馬,都在準備之中。平陽城高牆厚,本地官吏,也都願聽從偃公調遣。以偃公之威望,振臂一呼之下。薛郡各地義士,定然紛紛響應。隻需堅守七天,則薛郡局勢必然會出現轉機……到時候。福公自臨淄出兵,可牽製琅琊、東海、泗水三郡兵馬。

齊地一亂,則江南義軍就可以順勢出擊,雖未必能滅得了老秦,卻也能將秦狗趕回關中。”

田都一蹙眉,陷入沉思。

張良這條計策,倒也不是沒有可行性。

可能成功嗎?田都還真就不敢肯定……

看了一眼李左車,卻見這個自己十分欣賞的青年,朝他點了點頭。

很顯然。李左車讚成張良地意見!

“既然如此,就依先生之計。”

田都下了決心,頓覺心情輕鬆了很多。其實,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左右為難,躊躇不已。可一旦決定下來之後,就算明知道會失敗,心情也會感到舒爽。成與不成。隻看接下來地行動。

於是,在當天晚上,田都在府上擺下酒宴,邀請平陽官吏,並大小鄉紳。

這些人,早已經向田都表示了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