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綿綿,綿綿不止。
蕭索的秋風,淒涼的寒,穿回於寂寞的長廊。
雕花的欄杆,卻已不複往日的風采,隻有無盡的孤寂。
更有低沉的琴音,含著無盡的離傷,挾著秋風秋雨,蕩漾在這空幽的庭院。
偌大的將軍府,裏裏外外,除了這淒涼的琴音,竟是一片死寂。
音中相思,此刻人何在?
愛子已失,相伴的隻有這一尾焦琴,隻有不盡的殘雨斜風。
李鶴一日白頭,空悲切。
這是一間書房,也是一間雅室,但此刻低低的琴音,隻有淒涼,無奈,憂傷和蕭索。
風瑟瑟,雨蕭蕭。
這一頭白發的老人,縱然神傷黯然,仍掩不住他昔日的風采。
盤膝屈彈,依舊珠玉落盤,下指如飛,這豈非正是他的矯健?
高大雄壯的身軀,低眉間偶爾從眸子裏射出的精光,豈非正表示著他虎威猶在?
縱是黯然的神色裏,依舊有冷峻與殺伐飛蕩。
琴音忽止,李鶴緩緩抬起頭來。
這是一張極為冷峻卻又充滿了蒼桑與執著的麵孔。
不乏儒雅,更多的是殺伐與果斷。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冷:“李公公既已到了,又為何不進來一敘?”
飄零的雨中,忽然有淡淡的殺氣。
蕭瑟的風裏,房外的屋頂上,風雨交織中,一個肥肥胖胖的身影飄然而下。
麵白無須,神情淡漠,正是暗衛統領李劍愁。
“唉!”
李劍愁卻輕輕歎了口氣。
“將軍相思,隻這琴中憂傷,便已使這空幽庭院處處落淚。
隻是這一首秋雨寒,便從今日成為絕響。
可惜可惜。”
也不知這李劍愁是故意神傷,還是深有感觸,話到最後,竟從雙目之中擠出淚來。
殘雨斜風拍打在雕花的欄杆上,一抹黯然眉目上去,李鶴卻冷冷的道:“絕響又如何?
我李鶴一生,問心無愧,隻爭這一世理想。”
“理想何在呢?
私會秦私,通敵賣國,難道這才是將軍一生的理想?”
書房走廊外,一個慵懶的聲音緩緩而來。
踱著方步,負了雙手,任一襲白衣隨風亂舞。
這一樣慵懶和隨意的麵孔,這一樣嘴角和目中的壞笑。
不是京城名少文直還能有誰?
李鶴目光一瞥,忍不住嗤笑,不屑的道:“朝延用你這樣的小人,大燕如何不敗?
朱雲飛有眼無珠,與你這樣的小人為俉,大燕有何未來?”
李劍愁神色一凜。
卻聽文直輕輕一笑:“是嗎?
難道是大燕有你這樣的賣國賊便會威高四海?
難道是大燕有你這樣的將軍才會威震八荒?
如果大燕如你這般人人通敵叛國才會繁榮昌盛,萬朝來賀?”
語雖輕,竟是字字誅心,句句帶血。
李鶴一怔,忍不住冷冷一哼。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天下一統乃是大勢所趨,順應民意是本將軍一生的理想。
大燕久已積弱不堪,當今皇帝懦弱無能,我大燕百姓如何幸福安康?
大秦陛下英名神武,胸懷天下,更是一心為天下百姓謀福祉,一統四海有何不可?
爾等鼠目寸光,目光短淺,隻限一隅,有何益於天下?”
這一番話慷慨激昂,說的是豪情壯誌,豪情萬丈。
這一席肺腑之言,正是李鶴一生不懈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