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農場對軋鋼廠的支援(1 / 2)

周平安離開四九城已經過去了六天了。

此時,距離進入六一年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最嚴酷的時刻,不知不覺間已經走進了人們的生活當中。

四九城的軋鋼廠裏,飽受饑餓困頓的工人師傅們見麵就聊吃,聊各種解餓之道,什麼多喝水,什麼少拉屎,什麼用皮帶勒緊腰,把胃給勒小,並交流著哪個飯館的粥比較稠,哪個飯館的麵條給得多,哪個飯館的燒餅個兒大……

盡管在四九城大街上你看不見成群的乞丐,也沒有一具倒斃街頭的餓殍,表麵上遠沒有蘇國十月革命後那段饑餓歲月恐怖,社會秩序好得出奇,但每一個四九城市民都在挨餓。

為多吃一口飯,為少交二兩糧票,為搞一點高價的糖塊,人們可以絞盡腦汁、機關算盡。

商店裏賣食物的櫃台空空如洗,往日無人問津的糠蘿卜,沾著好些泥巴的幹藕也全都消失了。

堆積如山的大白菜,不光是定量供應,多爛的菜幫子都有人搶著撿。

每人憑本一個月能買二兩白糖。鹽、肥皂、芝麻醬、粉絲……也全部憑購貨本限量供應。

晚上五六點鍾,西單大街上就冷冷清清,行人寥寥無幾。餓著肚子,誰有精神逛街?

為貫徹市委勞逸結合的指示,學校的體育課、生產勞動課全部停上,老師什麼作業也不留,並取消一切課外文體活動。每天下午隻上一節課,班會也極少開,讓學生們早早

地回家。

每個人都被餓得眼冒金星,糧票就等於是生命票,人人都小心翼翼地保存著。

到哪兒吃飯都要交糧票成為全國各省市通行的規矩,沒糧票寸步難行。無論親戚朋友之間多親密,在糧票麵前也公事公辦,吃多少給多少。

也許,隻有挨過餓的人才知道小小糧票的價值,丟一斤糧票可比丟十塊錢還可怕!

真的,在大街上若是乞討錢,還能要到兩分五分的;若是乞討糧票,卻不會有人給你一兩!因為,這等於是從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裏掏吃的啊!

領糧票時,人們得一斤一兩地數,兩兩計較,比到銀行取錢還在意,不敢馬虎。當時豆芽、豆漿、豆腐、豆製品都極少見,即使有,也要糧票。

在小飯館裏,常看見有穿得很破很髒、蓬頭垢麵的人,專門舔人家吃完了的盤子或碗。盡管人們吃得都很幹淨,也總會剩下一粒米、一口湯或是一點兒剩菜汁。待這人剛離開座位,舔盤子的就撲過去,拿起碗,用舌頭一下一下地舔幹淨,還把桌子上撒的飯渣,從人嘴裏吐出來的嚼不動的肉皮,全都撿起來吃掉了。

這種場麵讓人心裏很難受,饑餓把人餓成了跟狗一樣。

報紙上廣泛宣傳吃代用食品,鼓勵人們繁殖小球藻,說小球藻可以做成人造黃豆、人造肉、人造蛋白,營養比真黃豆、真豬肉、真蛋白還高……而養小球藻隻要水和陽光,非常

經濟合算。一時間被宣傳得沸沸揚揚的,那水溝裏綠綠的、毛茸茸的、髒兮兮的汙物頓時成了寶貝。

人們對小球藻也充滿了希望,以為能很快結束這挨餓日子。可最後卻不了了之--市麵上根本見不到人造肉,小球藻的養殖隻停留在實驗室裏,從沒有大規模工業生產,更沒有普及到千家萬戶。

為了解決吃的問題,人們挖空心思。捋榆葉、挖野菜、撈水草、抓麻雀、養兔子(因兔子繁殖快,還隻吃草)。據說一隻兔子可以換一輛自行車。

不少國家機關還組織人去NMG打黃羊,但黃羊數量有限,黃羊肉分到每人頭上,隻夠吃一兩頓。

更多的人對付饑餓的招兒,就是把皮帶勒到最緊的一扣兒,把胃的體積勒小。喝完粥後,也像飯館舔盤子的人一樣,把碗舔得溜光。洗碗時,再用水涮涮,將碗裏剩的微量粥末溶解進涼水裏,再全部喝掉,不讓一點點碳水化合物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