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笠少年微微一怔,便提膝躍步,尋聲而去。
穿過幾個叢林,就見一隻九尺有餘的熊羆。
這畜生肌肉虯結,如生鐵鑄就,黝黑的皮毛在月光下宛若身披黑金戰甲。
此時人立而起,前肢高舉,攜劈山之勢朝著地上一孩童砸去。
說是遲那時快,鬥笠少年雙手後探,從後腰摸出抽出兩柄小刀,朝著熊羆腋下甩射而去。
雙刀一般無二,三寸有餘,近似半圓,一端略窄,一端略寬,無柄無穗,直邊開刃,寒光乍現,劃破夜空。
隨著“噗噗”兩聲悶響,熊羆轟然倒地,沒了聲息。
“你叫什麼名字?”鬥笠少年已走到孩童麵前。
地上那孩童衣衫淩亂,滿是泥垢,左手小臂血肉模糊,似被什麼極為粗糙的物體剮蹭撕扯。
此時正抱頭蜷縮,瑟瑟發抖,手臂上的血水正滴滴掉落,一時之間竟然沒聽到問話。
“你叫什麼名字?”鬥笠少年又重複了一遍。
地上的孩童終於鬆開架在頭頂的雙手,止住啜泣,一臉驚疑。小臉微圓,汙泥滿臉卻不失秀氣,唯獨本該靈動的眼睛卻空洞無有神彩。
“野獸呢?我死了嗎?”
他一邊說,一邊還在自己身上拍了拍,碰到傷口,又是嘶地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叫什麼名字?”鬥笠少年再問一遍。
“奧~奧~是你救了我嗎?我叫柳如風。”糯糯的娃娃音。
“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裏?”鬥笠少年再度發問。
“我師父生病了,我就想出來給師父買藥,然後就迷路了,還碰到了野獸,要不是大哥哥救我,我就要被吃掉了。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柳如風似乎是心定了不少,越說越順。
“青竹。”鬥笠少年,扔下兩個字,走向熊羆。
手從它腋下的傷口伸進,整條手臂沒入其中,似乎是伸到了胸腔裏,尋摸了一會兒,掏出剛剛甩出的兩柄小刀。
沒理會衣袖上沾染的血汙,先將小刀都在熊皮上仔細擦幹淨,收回腰間。
“大哥哥,你還在嗎?”
許是青竹動作沒有發出聲音,柳如風又感到了害怕,怯生生地問道。
“我在”,青竹轉身,就看到了站起身來摸索前行的柳如風。
“你的眼睛?”青竹有些驚訝。
“嗯,看不見的,從小就是這樣。大哥哥我告訴你哦,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好好看看這個美麗的世界,可師父說這是一件可難可難的事情了。”
柳如風的語氣很平靜,卻帶了一絲淒涼,許是受了驚嚇,迫切想與人說話,又或許是很少有人願意聽他說話。
“你看不見還出來買藥?你家裏人呢?”青竹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我是個孤兒,就我跟我師父兩個人住在山腰的小屋子裏,附近也沒有鄰居和朋友,所以隻能.......”柳如風越說越傷心,馬上又要開始哭。
“不許哭。”青竹一聲喝斷哭意,然後撤下左手衣袖,幫柳如風包紮手臂。
他自己的手臂隱隱露出一抹紫紅色。
“大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嗎?我出來這麼久,師父一定在擔心我了,加上他身體本來就不好,哎呀~”
柳如風不敢哭,可是想到家裏的師父,動作稍大,就碰到了傷口,又是一聲叫痛。
青竹沒有說話,徑直走進一邊的樹林。
片刻過後,正當柳如風以為青竹走了,他又孤立無援了的時候,一根細細的棍子遞到了他的手中。
這棍子,切麵光滑,去了枝丫,就連棱角也是細細削過的。
“抓好棍子。”青竹拿著棍子的另一端。
青竹在前,柳如風在後,就這麼一前一後,在月光下拉出細細的兩個影子,影子中間有一條細線連著。
那年,一個十二歲,一個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