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沒有在幽影的墓前過多的耽擱,因為幽影棄主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他背後那些人耳中,那時追擊的人又會紛至遝來,白白浪費了幽影的一片好意。
必須趁著這段空檔的時間差徹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界中,才能暫時平息這一切。
“既然你們知道我的去向,那麼我便反其道而行,幹脆回到出發的原點,重新開始,讓你們撲個空,畢竟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時間。”青竹略微一思量,竟然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中間連歇腳都極少,一直到了那天和兩位姑娘過夜的地方,青竹才做了些停留。
那天的篝火旁,早已沒了嬌俏的小花,多餘的痕跡都沒有,隻有黑黢黢的木炭還在那裏見證著那一夜的情景。青竹無奈搖搖頭,“與君相逢不當時,終究隻是過路客。”
他又轉到了那天逼供的石頭堆,看到那些屍體殘肢也被掩埋,痕跡已經被清理過。
見此情形,不由苦笑,“也不知道這倆丫頭當時有沒有被嚇到?特別是小阿靈,恐怕真覺得我就是一個惡魔了吧?”。
青竹鬼使神差地,走回了篝火旁,坐在那天他坐的位置上,本隻是想休息一下,可是不遠處石頭上的竟然刻著三個字“等君來”。
湊近看了看,嘴裏念叨了一句,“字真醜,也不知道是誰寫的。”嘴裏說得嫌棄,嘴角卻有抹不去的笑意。
青竹休息了片刻,用刀把三個字給剜了下來,用布條包好,而後繼續趕路,
再度來到了早先發現的山泉眼,就走了過去。
低頭看水,清澈見底,水中人雖然邋裏邋遢,但眼瞳之中已經紅光消退,多了些澄澈,多了些溫和。
伸出雙手掬起一捧水,送到嘴邊,入口清冽,給人以涼爽與幹淨。
青竹突然眉頭一蹙,歎了一口氣,“唉~幽影說得對,手裏的血腥氣最難清洗幹淨。”強忍著咽下最後一口水,沒有再去捧水,生怕玷汙了這一眼清泉。
轉身欲走,突然又停下了腳步,抽出身後的刀,橫在眼前,繼續著自說自話,“篾刀,你本是破竹開篾,清心寡欲,搭配手藝,創造工具,帶給人便利的刀,可偏偏跟錯了主,到我這兒不僅見了血,還斬去了一條條人命,變成了沾滿鮮血的屠刀。我的手不再幹淨,連累得你也滿是血腥,此時的我不配再擁有你,今日我便將你留在此地,以這清泉洗去你身上的鮮血,讓你重歸那縈繞草木清香的樣子。”
青竹摘下後腰的竹筒,仔細擦拭著每一把工具,最後把這一路見過血的幾把刀,以及其他的一些東西,用布包起,小心的塞進竹筒,又找了一節木頭把竹筒兩端都塞住,檢查了好幾次,確認不會漏水。在泉水的下方挖了一個深坑,把竹筒完全地埋了進去,再蓋上了幾層石塊兒,讓泉水從竹筒上流過,帶走刀上的血腥。其實這哪是洗刀,分明是洗心。
“你且留下,待我來尋你。”說罷將地上的其他東西,用布打了個小包袱背在身後,繼續向來路走去。
一路回顧,每一場廝殺的地方青竹都會稍作停留,看一看當時留下的現場,有不少地方已經被人收拾和掩蓋過了,但青竹依舊能感受到之前那一次一次直麵死亡的壓迫感。
從小到大,雖然遭遇家庭變故,但後被師父疼愛,師兄們寵溺,出門在外修為在身,更有觀山的名號撐腰,何時想過會落魄到如流浪野狗般朝不保夕境地?
從擁有到失去,所有的一切就像是頃刻之間煙消雲散,唯一留下的性命還不斷遊走在生死邊緣。
這些地方,那些被青竹屠了的那些人,似乎依舊就站在那裏,滿身是血,張牙舞爪地衝著青竹狂喊,“你為什麼要殺我們?我們隻是想要你身上的東西,隻是想抓你回去,我們不想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