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柱這一死, 在廠裏引起不少轟動。

一來最近幾年機械廠加工量大,所以司機人數擴充不少。這是唇亡齒寒的一件事。

二來機械廠運的是機械, 不是吃喝, 村民們其實要它沒什麼用。此時周大柱卻出了事。說明外麵的世道更亂了。

劉廠長一直待到很晚才回來。

翌日,蘇以沫中午放學回到家就知道大致結果了。

周大柱是為工廠運貨出的事,廠裏負責他的喪葬費這是毋庸置疑的, 接下來就是賠償問題。

凶手抓不到, 那隻能由機械廠作出賠償。

蘇愛國也是聽人說的,“一次性賠償15萬。作為遺孀, 葉雲麗每月也能得到一筆撫恤金, 不過應該不多。”

蘇以沫點頭, 15萬可以買一套房了, 也不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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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在討論這件事, 家屬區其他人家也都差不多。鄧家也是如此。

隻是他們家的重點卻不在撫恤金。

鄧廠長得知周大柱沒了, 摸摸自己的受傷部位,歎了口氣,“我原以我的運氣就夠糟糕的, 沒想到他的運氣比我還壞。”

他好歹還撿回一條命, 周大柱卻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

張語也是唏噓不已, 把廠裏要給葉雲麗15萬撫恤金的事說了。

鄧廠長又歎了口氣, “勝男那孩子苦了呀。”

鄧舒月剛開始隻是聽父母聊天, 聽到這話, 她覺得爸爸說的不對, “她媽媽有15萬,肯定能養得起她

。不會受苦的。”

鄧廠長失笑,“她媽媽要是再婚呢?15萬還能都花到她身上嗎?”

鄧舒月被爸爸的話問住了。

在家午休半個小時, 蘇以沫下樓, 正好遇到周勝男,她家就住在後頭。

周勝男看到她,衝她點了下頭,然後問她家還有沒有盒飯?她憂心忡忡,“我媽從早上就沒吃飯,我擔心她身體吃不消。”

葉雲麗無疑是喜歡周大柱的。要不然也不會家暴了都不肯離婚。

但周勝男不一樣,她對周大柱畏懼多於敬重。對周大柱的死,她不像葉雲麗那樣傷心。

蘇以沫撓撓頭,“這會兒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你去看看吧。”

周勝男點了點頭,兩人在家屬區門口分開。

蘇以沫走了幾步,被鄧舒月從後頭追上,她神神秘秘問,“你剛剛和周勝男一塊搭話了?”

蘇以沫頷首,“是啊。怎麼了?”

鄧舒月欲言又止,末了一跺腳,“哎,你知道嗎?昨天廠門口出了事,我去看了,周勝男聽說她爸死了,一聲不吭。她媽都哭暈過去了。你說她咋這樣呢?那到底是她爸啊。”

蘇以沫這回是真憋不住了,“如果你爸喝醉酒就打你,平時對你不聞不問,他死了,你會哭嗎?”

鄧舒月被她嚇了一跳,隨後又呸呸呸,“我爸才不是這種人。”

“我說的是如果,又沒說你爸真出事。”蘇以沫無奈歎氣。

鄧舒月想了想,“應該還會哭吧。到底是爸爸啊。

蘇以沫無話可說了,鄧舒月見她似是不滿意,有些局促,“我說錯了嗎?那確實是爸爸啊,養育了我,我怎麼可能不哭?”

蘇以沫也不能說鄧舒月的想法是錯的,她隻是來了一句總結,“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沒經曆過她的事情,還是別指責她的不是。”

鄧舒月小臉通紅,她在蘇以沫麵前總像個小孩子,有些不服氣,撓撓頭,“我不是想指責她,就是我爸媽說她媽會再婚。她還有那麼多撫恤金。肯定好嫁,這繼父怎麼也比不上親父。她可能會受苦。”

鄧舒月這話倒是說到點子上了,許主任坐牢,他還沒死呢,許夫人就跟他離婚再嫁,周大柱可是死了呀,寡婦再嫁就連古代都是天經地義,擱這年代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葉雲麗會是下一個許夫人嗎?

蘇以沫不太確定,她撓了撓頭,“算了,跟我們又啥關係。”

鄧舒月疑惑看著她,“你就不為周勝男擔心嗎?她多可憐啊。”

蘇以沫自然是擔心的,可她再擔心,她也沒辦法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連周勝男都拿她媽沒辦法,她一個外人又能如何?

“我又不是婦女主任,我管那麼多幹嘛。”

鄧舒月碰了碰她胳膊,“我覺得可以給她介紹再婚對象。”

蘇以沫哭笑不得,為她的想法異想天開,“人家剛死了丈夫就給她介紹對象,這也太猴急了吧?”

鄧舒月撓撓頭,“是這個

理兒。但這不是沒辦法嗎?我媽說,她有那麼多錢,是個香餑餑。要是晚點介紹,可能就跟人看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