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上柳梢頭(1 / 3)

春瑛被他盯了幾眼,覺得有些毛毛的,心想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那小胡子笑問:“小姑娘,你讀過書?”

當然讀過啦!春瑛正想回答,忽然想起現在的身份,忙改了口:“這跟你有什麼關係?”轉身就走。

那小胡子笑著攔住她:“罷罷,你既猜出來了,又比我先來,這燈就歸你吧。”說罷將鯉魚燈塞到春瑛手中。

春瑛一愣:“可這是你猜回來的呀?”

“我還可以再猜,這就當作是方才我朋友衝撞了你的賠禮吧。”小胡子不在意地擺擺手,便仰頭去看其他花燈。春瑛卻覺得有些不妥:“你朋友撞了我,跟你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你賠?再說,我也用不著你們賠。”她又要把燈還回去。

小胡子微微一笑,指著一盞謎麵為“春秋”兩個字的走馬燈對攤主道:“一年半載,無冬無夏。”

春瑛還沒聽懂他的意思,那攤主已經笑吟吟地將燈奉上:“您又猜著了。”小胡子接過燈看了看,回頭對春瑛笑道:“我這花燈是要捎給小侄兒的,你那鯉魚燈雖好,卻不及這個精巧,但丟了也頗可惜的。請你幫我處置了吧,如何?”

春瑛這下倒不好再拒絕了,瞄了他幾眼,便學著母親新教的禮節,福了一福:“那我就多謝了。”

小胡子笑著點點頭,提著那花燈施施然去了。春瑛目送他的背影,低頭看看手裏的燈,心中也有幾分欣喜。

路媽媽見了她的燈,聽說是女兒特地猜謎猜回來的,臉上也滿是喜意。紫魚在旁掩嘴笑道:“你家二閨女還真貼心,特特拿了盞燈回來,一看就知道是給你的。”路媽媽輕推她一記,將燈遞給丈夫:“拿回去放好,明兒給兒子耍,小心別跌壞了。”

路有貴接過燈,歎了口氣:“閨女怎麼沒給我也弄一盞回來呀?”

春瑛有些慌了:“我隻來得及猜這盞……”紫魚笑著拉她走:“怕什麼?你爹跟你說著玩兒呢,來,咱吃元宵去。”

春瑛戰戰兢兢地跟在她後麵,回頭見父親臉上果然沒有不悅的神色,才鬆了口氣,同時心裏也有些鬱鬱的,若是她的親生父母,哪裏還用得著擔心這些?

他們一群人熙熙攘攘地來到街角的一處小食攤處,那裏有賣熱騰騰香噴噴的元宵,足足有八九種餡料。老板是一對小夫妻,似乎與於家媳婦相熟,與隊伍中好幾個家丁媳婦子也都是認得的,見他們來的人多,特地多送了一盆桂花酒釀圓子上來。

每個孩子都分了一碗四個元宵,春瑛分到的是芝麻、綠豆、糖漬桂花和鹹肉四種餡兒的,糯米雪白甜軟,元宵皮薄餡香,湯裏還有一種淡淡的酒香味,一碗吃下來,全身都暖和了。路媽媽特地用勺子各舀了一大勺圓子進丈夫、女兒的碗,輪到自己時,圓子卻已被瓜分完了。

春瑛回舀了幾個給她,然後便坐在一旁邊吃邊聽人們悄悄議論老板夫妻的事。這對夫妻似乎原來也是侯府的下人,男的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事,被打了一頓趕出來,女的原是大少爺跟前的丫頭,之前就被家裏人許給了男方,見狀拚死求了主人,讓她用多年積蓄自贖自身,出來與男的成了婚。女方家人生氣她自作主張,要跟她斷絕關係,小夫妻倆現在隻靠在街頭賣點吃食賺幾個錢過活。

於家的小聲在旁邊問那小媳婦,最近是否還有混混來鬧事。那小媳婦低頭小聲道:“臘月裏鬧了兩回,燈哥差點沒跟人打起來,我隻好塞了幾個錢,才把那些人送走了。”

於家的歎了口氣:“你爹娘還沒消氣麼?要是他們肯伸把手,哪裏會到這個地步?畢竟是親生骨肉,即便有再大的氣,過了兩年,也該消了才是。”

小媳婦垂手站在一邊,隻是不說話。於家的見狀忙推了她一把:“上回我說什麼來著?既然你老子娘不肯幫忙,怎麼不去求大少爺?他一貫心善,你又是從小兒服侍他的,他怎會不答應?隻要大少爺對衙門裏說一聲,你還怕有人上門來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