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親自賜名,對這個剛剛誕生的孩子而言無疑是個極大的榮耀,就連對莫遲仍抱有不滿的楊晏筠,也為有了孫兒這事高興了好一陣。不過對於這個孩子的到來,最高興的人無疑是李恪。
莫遲懷孕時,李恪一直陪在她身邊,看著她的腹部一點點的隆起,感受著那個孩子在她腹中漸漸長大,心中的期待也隨之一點點的被填滿。曾經,他對子嗣完全不以為意,甚至對於身邊女人們對孩子的期待都感到不可思議,對自己是否能夠去愛自己的孩子也有懷疑。
但是莫遲的計策無疑是有效的,雖然期間的過程讓他膽顫心驚,但是結果卻也確實讓他有所釋然,可以不必顧忌的去真正期盼這個孩子來臨。當他在產房門外提心吊膽的等著莫遲辛辛苦苦生下那個粉紅色的小肉團子,真正將他抱在懷裏的時候,李恪才第一次體會到何謂血脈相連,那種溫暖的感覺,讓他覺得神奇得幾乎不真實。
這巨大的幸福,使原本已經英名漸樹的吳王出入都帶著有些傻氣的笑臉,幸好人人都知吳王剛喜得貴子,總算也能理解吳王這股子傻氣從何而來。
——這一年來李恪留在長安,在安州的作為也已經傳開,總有不少人出於各種理由和借口登門拜訪,期間對李恪的人品風流讚不絕口的人大有人在。
李恪一直謹記莫遲幫李世民傳話時提醒他的話,盡可能的低調,不要過早卷入到太子之位的爭奪中,因此目前東宮李承乾的對頭,依然是魏王李泰。可是李恪不似李泰那般張揚的作風,反而很易令他人對他產生相當的好感。就連倍受李世民信任重用的李淳風,也登門拜訪了幾次,不過這幾次都欲言又止,讓李恪非常奇怪。
可是比起喜不自禁的李恪,初為人母的莫遲,表現卻有些古怪。李恪發現她經常會看著孩子默默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年關將近,李恪這日回房時,正看見莫遲又盯著兒子發呆,不禁奇怪道:“莫遲,怎麼了?”
“啊,沒什麼。”莫遲回過神來,看向李恪,笑了笑。“我在看寶寶。”
“寶寶怎麼了?”李恪頓時有些緊張的湊過來,卻看到繈褓中的兒子躺在那兒睡得正香。“這小家夥,睡的挺好呀?”
“是啊……”莫遲看著兒子,無奈的神情中終歸還是溫柔占了上風。她沒辦法和李恪解釋,自己比李恪更加缺乏真實感。隨著孩子在腹中成長,她這種不真實的感覺也就越發強烈,如今孩子出生,這種感覺更是達到了頂峰。
有烏卿的法術,有葉芝的醫術,莫遲這孩子生得其實要比這時代的其他女子安全的多。雖然同樣得曆經劇痛,但總算是有驚無險。可是,先不說她到此時還是很難接受自己這個高中生的年紀就已經升級成了孩兒媽,就是這個孩子本身,也叫莫遲感到心情格外難以平靜。
——曆史上的李恪,長子的確叫李仁,可是那個李仁,並不是貞觀十三年出生的啊……
孩子出世之前,莫遲還曾幻想過這可能是個女兒,那麼對於曆史的記述,也就不會造成什麼衝突。但是事實證明她還是想錯了。
曆史,已經有了變化。莫遲無法否認,這件事讓她覺得有些害怕。一直以來,她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對於未來的預知。然而李仁的降生似乎提醒了她,隨著她的出現,曆史已經不再是一成不變。
仔細回想起來,自從來到李恪身邊,她的確做了很多事。她成了曆史上從未提過的女師,教導皇子和國子監的學生,把拚音字母和阿拉伯數字介紹到了這個時代的大唐。她借用武則天的政見得到了李世民的欣賞,甚至還幹涉了魏征提出《十漸不克終疏》。然後,她為李世民和李恪父子之間解開心結,借著幫李世民傳話的機會,暗示李恪韜光養晦,以期待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那天。雖然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幹涉過曆史上的大事,但是現在看來,曆史依然發生了改變。李仁的出生就是明證。
她若從此無法預知未來,也就意味著,李恪未來可能麵對更多不可預知的風險。麵對這樣不利的局麵,莫遲卻無能為力。她還沒有自負到認為自己已經聰明到可以幫著李恪在未來的爭鬥中無往不利的程度。
“今天又有客人來拜見?”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莫遲微笑著迎向李恪,像個普通的妻子那樣幫他脫掉外袍。待客這種事他們在長安住的一年裏已經非常習慣了,李恪每次都能極為恰當的表現出一個皇子、一個王爺應有的才能,卻從不曾表現出任何逾矩的地方來,而且言辭態度中都對太子承乾推崇備至,顯然已經準備好未來做一個忠心耿耿的臣弟,所以莫遲對此並不擔心,也隻是隨口問問而已。
若是往日,李恪多半會牢騷個兩句,隨便帶過此事,反正這些事情莫遲也並非認真過問,可這次聽到她的問題,他卻認真起來:“對了,最近有一個人來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