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膳誰都沒吃。一直到早朝,都起來收拾梳洗飲茶,早膳後姐倆抬出十台。三天後抬回元寶九百三十個,又加五百五十個。
慈禧道:“萬事不入其門,不能得其法。”慈安接道:“這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好事跡,金銀都在王府裏。”祝蓮笑道:“過日子也是一樣,老子會過發財,兒女就是寶庫。都和耗子一樣挖窟窿鑽洞,想方設法小屋存大屋攢。”
慈禧笑道:“這回咱有金子,你們住上一年再走。我本想抓個時機出去一趟,舒適舒適哩,解解心煩哩。這兒雖好,日久沒開心的。可要出去這裏旗羅傘扇擋眼,因為宮裝宮式在兩邊排。這幾個月我是開心哩,我還想學武哩!小鳳和彩霞說我筋骨拉不開,想上房不行哩,隻練地下功哩。”
小娟道:“這就不錯的。榮壽和靈芝這五個,還有十六個都會躥房越脊。有了高超的武術母後多麼愉快,這使我看二位母後每天都是極其歡喜的。”
慈禧道:“你們看著是這樣,可是一步登上金鑾殿,還沒有我在江南給人家洗衣服好哩!那麼多自由。現在前撲後擁,更把我拘起來哩。這也難說,人在這份也是曆史傳續。可是嘴甜哩,內心總是苦的。”這麼一說把大家招笑個滿懷。
慈禧跟道:“明天你們帶我去大柵欄玩玩,天橋聽聽小戲,聽聽大鼓書看看賣野菜的。我還想和十二三四歲時,去這裏那裏買些什麼哩。我心和嘴手,可總是抓抓撓撓的哩。”祝蓮道:“要據我看,這城裏還沒有通州人多熱鬧繁華呢。母後不信咱坐小車子去大柵欄遛個彎,什麼天橋的。而後去通州再觀察觀察。”
慈禧道:“這幾個月國內外很安靜,我就出不去哩,沒人敢代我哩。你要一說什麼一國之母,自己不尊哩。這一套臭嘴我想哩,也不過有人恨,也可能有人說我不錯或加個好字哩。”
“我跟你們說,咱初二日把你這倆姨帶著,去逛逛妙峰山,可是不行哩。咱隻好出順治門,奔櫻桃斜街,過大柵欄去天橋,而後去通州四十裏,一天打個來回,來回八十裏抓太陽。中午也得吃回飯鋪哩,我長這麼大沒進過飯鋪。把這些元寶帶著,腰裏橫,去哪裏自己腰硬。手要香腳出膽。”
小娟道母後在元寶上也尋竅門。把大家逗笑難收。慈禧笑道:“你們要不要,我也隻是個窮媽哩,擺這個架子支著攤。你們如說不要我扯衣襟。”把大家招的咯咯笑個沒完。慈禧跟著道:“閨女有錢,媽媽頭插花,心裏笑哈哈。”祝蓮接道:“媽媽生來造福大,國庫有錢不能扒。消費額不夠花,是一個勁把閨女抓。”
慈禧笑道對對對,媽疼閨女閨女也疼媽。笑個前仰後合。二蘭手拽祝蓮哏哏笑道:“開何花插何花,千千萬別把姨我忘戴朵鮮花。”
一天一天展眼過去,當然奕環奕訢是知道的。因為他家出的人和丫鬟,能不說通嗎。隻瞞下層文武官耳眼不致大驚小怪的,就解這個外圍障礙。再者胸有成竹才華,文武壓境應獻人間。
辰時都打扮城市大辮姑娘,和旗人的頭麵,從大柵欄奔天橋,上午是人煙少的時候。而後朝東柳樹井拐向哈德門。出得齊化門,小車子呱呱呱是跑的穩,飛馳的如電似閃。
慈安和小娟晶珠彩霞小妹在前車,慈禧和祝蓮靈芝榮壽小鳳是二車,二蘭和倆侍女晶玉娜春是三車,榮壽媽帶倆侍女有仙芝和翠雲是第四車,第五車是金玲帶六個宮女,第六車是迎春帶五個宮女,第七車是殷萍帶五個宮女。
這股道慈禧有個印象,即是扶爹之靈回京時的殘跡。不由唉的一聲,看天過午,每天都有午。自己暗暗想噗噗嗤嗤的笑,自己又點點頭。小鳳緊靠她坐,四隻眼兩條線都含釀的一笑。慈禧跟著道:“你們看路兩旁莊稼可真壯實,黑呼呼嘿。不時存個大四網,車上的豬支嘛喊叫過去哩,不時有幾個推挎車的是滿滿的老母雞、肉雞和那戴冠子的,它不時伸著脖子又拉長聲哏哏的這麼閃也過去哩。前邊一大幫人推挎車的,上邊有被子卷,也有步行也有拄棍的。又看著車上有大箱子,但人都穿著大褂,前襟向褡邊上一掖。光頭者少,細麥稈編織的破草帽還有半拉在頭上頂著。”
慈禧問小鳳道這些人是做什麼的?小鳳回答道我也說不上。祝蓮道這些人是河南人,每年來直隸北部各村及各鎮。他們是這樣吆喝“鑄犁耙嘍!嗨嗨!一家子要是兩家湊湊喂!”往返在村裏這樣喊。這樣他們喊的莊稼人把破犁頭生鐵給他,把生廢鐵湊成若幹,這時放在爐裏用這大箱子,那箱叫大風箱。十幾個人拉呀推呀,那風箱兩頭有活舌頭,跟著響聲是砰!嗒!砰!嗒。這個風箱的風是從風箱底部安上一個空筒管。這風箱一拉一推的,風從管吹向爐底的劈柴。火光催爐底,生鐵化成粥。用鐵勺接粥向鐵模型裏倒,就又鑄出新的犁頭來。誰的鐵給誰鑄出來新犁頭,就給鑄錢火錢。他們名字就叫,叫鑄犁耙呦呦。可也把車夫周成泰逗得抿嘴笑,心說我的姑奶奶把事說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