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環媽道:這可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原起就說過了門是你家人,我可不護崽子,我也不叫她來住家。人是從你家沒的,你別認為跑我家來。跑我家來我也送回去,我一會都不留。你如沒別的事隻為這個事,我不是攆你,你快走。去別處尋去我可不管。我向來是水不來先擋壩。你和我沒說的,你快去找。你找到把她給我送來,咱三頭對話,毛病在誰手裏。要是我閨女毛病我準打死她。要是你的毛病怎辦?這要你把她找來咱三頭對舌,把這事鬧清。
賈玉鳳聽得鑽耳鬧心臊臉紅,難動嘴道:她是真沒來?小環媽道:你別真的假的,你屁股後追來。那她人你給我追哪裏去呢?賈玉鳳又吃個釘。小環媽跟道限三天,你把人交給我手。三天沒人我去縣告你,咱打官司。你把我閨女弄沒後你先跑這裏炸廟。還那話別向下說啦,快去尋人要緊。我那孩子有規矩,她一人不敢回來怕我打她。你家沒人送,不許她回來,從我家走我家去人送。她是十六歲孩子正學事呢,
賈玉鳳聽慶奶奶這麼一蜇,傻呆呆。小環媽更明白啦,跟說你別和我發愣,事情從你家出的。你快走,去把人給我找到送來!你快走我這裏不出人,別在這裏守啦。趕著送出柴門。
賈玉鳳更心急如火,無法不出來。向前邁步抬不起腳,她頭暈眼黑。這三裏路總夠一百裏,這小崽子兩句話怎也不能跳井去死。她可說回來,沒有那麼聽說的。莫非她跑街裏去投?嗐!我糊塗死心。玉泉和死俊旺是一塊學益元堂藥鋪,嗐!我怎著事迷途?去年俊旺媳婦接小崽子去住冬仨月,哎呦呦我他媽混死混死,這時抖起神來緊向家奔。
到家弄一碗高粱叫雞。咕咕咕咕一群,倆大公雞把大紫袍抓住。又把門鎖好,不是明抱,用個破褂子把大紫袍一包。加速急向街裏扭,一進東門就人山人海。因今天是準備喪事,遠處親朋不少,環套環。三姑二姨的,就連信昶媳婦沈春梅就有二十幾門親戚。這麼大的事聞卜即赴,本鎮的商業和村中親友一家剩不下。高樓辛莊紳董牽著鼻子,王興波既是商董,又和秋菊老親牽連,拎起這根底確是信昶五輩祖奶奶的娘家。
這麼一來麵貌相觀,圈套圈環套環,拉上親朋摯友。可是誰的雞上誰的架,三裏二裏可早晚往返,十裏八裏就得住下。這麼一來前街後巷左鄰右舍,一齊忙騰屋子張羅燒炕。主要有事人多就熱鬧,這還不說這娘倆風聲衝動晶波。
信秋菊和小娟研究即把前舍西鄰的牆角打通,能過人即可。這樣方便多,往來拉話從中的招待即是沈春梅。因為這樣的親戚是女客多。那麼這些親朋女客都是套上環的。其餘即是男方,是另有招待安排。是親朋車馬都從前街入宅。
這麼大的呼喚就得立幾處賬房,例如鄉親親戚老親以及紳士團練。支客領去上賬,歸茶房各有招待處,各有伺侍人。
此時已是辰時,早飯末尾一席。茶房到處喊親友們,早飯末席,沒吃過早飯請入棚。
賈玉鳳一聽趕緊向大棚扭,先吃飽飯再說。進得女棚一個熟人沒有,一問你們是哪村的,答我們都是辛莊的。我們上賬送供靈棚參禮,領孝。可見不到事主,隻就是穿大孝的多。還有一個小媳婦倒很會說話。看去不過十五六歲,說出話來嘎巴脆。誰要得著那麼一個兒媳婦可是修來的福。你說長的那麼清秀俏生,白淨大眼高鼻大相,紅套白……
賈玉鳳聽進耳裏,心裏說雲環小崽子心裏有主意。我這裏瞎著急,傻瓜傻瓜!她這回安心多吃光一碗小米黃金飯,外邊有人說中午是大白米的西貢飯,四六加海碗。這是六個碟六個盤六個小碗,六個中碗、而後是大海碗。豬肉汆丸子,海帶絲雜炸豆腐。一桌六個人,丸子是六個每人一個。
賈玉鳳一聽,哎呦呦,真傻,跳吧!這完了事是爪千毛淨,任你剩不下。嗐!落一間房也是好的,管不著那麼多啦!她從桌底抱起雞出大棚,進南宅一直向靈棚走去。剛站住腳,隻見從靈左邊門簾一閃扔出一個白袍子。這人隻一閃又進去。
這時賈玉鳳接過白袍先穿上,因她管馬振魁叫叔,要抱罐就得她抱。穿好大白袍把雞打開。這雞見亮一撲棱飛跑。這雞沒捆腿,忘掉忘掉!嘎嘎又扇翅膀又跳又飛,一下子把靈堂長命燈扇起火焰引起燈罩失火。馬上打火的擒雞的折騰起來。
雲環從裏邊跑出喊道:誰這麼掙命?把她捆上!呦!不是一個,是兩個大公雞。這倆大公雞在倆棺材上打起架來。可誰也抓不著,這棺材前邊有兩個女的也掐起來。一個躺在地上,一個騎著擰嘴巴子。咯噔咯噔咯噔左右開弓,一邊一下。咯噔咯噔咯噔。看是多麼熱鬧,招逗靈前一時慌亂,救火解脫打架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