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末,梅曲地區進入旅遊淡季,一場降溫來得猝不及防,冷空氣卷著雪花呼嘯而來,陰鬱的天色讓心情也陷入沉悶的境地。
林繁本來打算索性關了民宿,給自己放個假去仙女山上轉轉,但空了近一周的民宿突然迎來了一撥客人,五男兩女,訂了幾間最好的客房,時間是整整半個月。
林繁不得不打起精神接待,又給已經回家哄孫子的李姨打了個電話,請她回來幫幫忙。
“不行呀,小林,孩子發燒了,家裏沒人看,我一時走不開,你看能找找別人先幫幫忙嗎。”掛了李姨帶著歉意的電話,林繁想反正打掃客房衛生這些雜活也不需要技術,是個人都能幹,便想著找找村長阿昆叔幫忙找個人來。
樓上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隨之嬌滴滴的女聲響起,“老板,我房間衛生間馬桶壞掉了,能幫我修一下?噢,對了房間有點幹,有沒有加濕器呀?”
店裏人手不夠,又出了狀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繁捏著手機的手僵在半空中,望著樓梯上站立的女人,心裏不禁升起一團煩悶,但還是立刻穩下情緒,“好,稍等。”
給村長阿昆的電話變得迫不及待,聽完林繁的求助,阿昆幾乎不假思索的在電話裏回應,“別急,丫頭,我讓陳阿婆的孫子阿池去看看,一會就到。”
阿昆叔的聲音像杯陳年老酒,裹挾著香醇和時光的份量,林繁內心的焦躁瞬間被撫平,她緩緩放下電話,轉身去倉庫找多餘的加濕器。
剛剛把東西送到客人的房間,急燥的敲門聲就響起來,一聲高過一聲,帶著明顯的迫切。
陳阿婆的孫子她認識,年齡不大,也就十幾歲的樣子,剛剛她還在想,一個十幾歲的小男生會修馬桶?能行嗎?
林繁飛快跑下樓,略帶興奮的拉開門。
眼前並沒有出現腦海中預想的那張臉,張揚雋秀的臉頰在淺淡的光影下棱角分明,修剪得極為利落的寸頭透著隱藏很好的痞氣,四目相對,淩厲野性的眼眸劃過一絲驚訝和意外,引得林繁心頭一顫,深吸一口氣,腦海裏迅速翻出那天在後山的場景,步子不由得向後退了半步,手指下意識將大開的門板掩起,幾乎是一瞬間,男人也作出反應,肌肉感十足的手肘飛快一擋,門板被定格成45度。
淩厲的眸子帶著冷色,聲音淡淡的稱得上冰冷,但卻莫名透著清潤的磁性。“我找這裏的老板。”
林繁又是一個驚顫,手指微微蜷縮著鬆了力,冷靜下來平靜的接話,“我就是。”
男人雋秀的麵容再次浮上驚詫之色,大腦像是快速甄別過濾著信息,接著他再次開口,“我來修馬桶。”
“什麼?”兩人輪番開啟驚訝模式,在相互揣測的環節裏各自為營。
陳阿婆的孫子叫阿棟,是個半大的孩子,以前經常跟他奶奶來民宿收廢品。什麼時候有個這麼大的孫子?
林繁大腦一陣錯亂,簡單的信息被延展開來又反複蹂躪,開始有點懷疑自己記憶力。
男人見她沒反應,雙手環胸靠在門框上,一副懶散又不耐煩的姿態,掀開眼皮睨著眼前不著粉飾卻嬌豔明媚的女人,“阿昆叔讓我來的。”
聽到阿昆叔三個字,像是對上暗號一般,林繁機械般的向後退了幾步,轉身指指樓上,“二樓盡頭靠左的那間屋子。”
男人歪頭掃了眼前的年輕女孩一眼,長長的睫毛下隱藏著複雜不清的神色,點點頭,放下胳膊邁開長腿大步飛快上樓。
林繁立在前台,一點點捋著腦海裏混亂的信息。
三天前,那個來自海市的電話讓人心情灰暗到極點,焦躁情緒上湧,林繁開著車直奔後山。
後山不屬於旅遊景點,並未開發,也正因如此,即使是冬天,風景也稱得上絕美,林繁經常在心情不好的時候開車沿小路上後山,坐在半山腰上看看遠處起伏綿延的山脈和山腳下的村子,聽聽鳥鳴和風聲,嗅嗅青草和野花的香氣,身體裏不安焦躁的情緒會大大緩解,就連嚴重的失眠問題也會得到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