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ne ※
世紀花園社區物業公司保安部。
李媛拿過《值班日誌》：“一家子，你的字寫得蠻帥氣的呢！什麼文憑啊？”
李源按鍵掛機，插上充電器：“初中畢業。”
寫字台上的內線電話機鈴聲——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李源抓起話筒，瞧瞧李媛：“喂……啊！你找電工先把燈罩換上，我……我一會兒過去。”
李媛站起來：“你有事兒？那我不耽誤你了。”
李源：“李總慢走。”
李媛走到門口，止步回頭：“有空兒到我家去玩兒唄！”
李源：“好的。”
李媛擺手：“拜拜。”
李源擺擺手，點點頭，露出憨厚質樸的笑容，目送著李媛走出物業公司這棟三層歐式小樓的樓門，消失在樓前的樹林花叢之中。
紅堿區世紀花園社區。
李媛走到景觀池旁邊，止步，回頭，眺望物業公司的造型別致、顏色豔麗的3層樓房。
李媛自言自語：“真是個傻小子。”
世紀花園社區B7號別墅客廳。
李媛推開歐式鎏金房門，走進門廳，換上拖鞋。
陳煒站在廚房門口，睥睨李媛：“你上哪兒去了？”
李媛攏攏被輕風拂亂的頭發，不軟不硬：“我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不行嗎？”
陳煒：“誰也沒說限製你人身自由啊！”
李媛走進客廳，坐到榆木仿古加長版太師椅上，注視著陳煒：“你想跟我說什麼？”
陳煒：“媛媛，不是我說你，陳東不懂事兒，你也不懂事兒？你說……”
李媛沉下臉：“我怎麼不懂事兒啦？”
陳煒：“陳東還是個孩子，你咋能和他一般見識呢！”
李媛：“我比他大多少啊？我倆同歲好不好。”
陳煒：“咋說你也是他爹的人，他要是不跟他媽走，他不得給你叫媽呀！”
李媛哭笑不得：“我可消費不起，可別把我叫死嘍！”
陳煒：“你也不問問他，他來，是不是他三姑讓他來的，真是的話，你就這麼把他卷出去，他三姑能不生你的氣？”
李媛瞥了陳煒一眼：“這麼說，我還得問問他三姑嘍！”
陳煒：“他三姑是管工商貿易、城建市政的副區長，沒有他三姑在背後支持你，華陽賓館的日子不好維持呀！”
李媛長歎了口氣：“光怨我嗎？借錢也好，要錢也好，哪有那麼說話的？”
陳煒：“你給他三姑打個電話問問咋回事兒吧！”
李媛拿起蘋果6型手機，劃屏解鎖、翻號，點屏呼叫。
紅堿區農貿市場建築工地。
紅堿區城區中心地帶，藍色彩鋼板圍攏起來的建築工地裏，兩排白色彩鋼的住宿、辦公、廁所、夥房多用途兩層組合房的陽台欄杆上晾曬著農民工的被褥、衣服，鞋襪；多用途兩層組合房前停泊著十幾輛轎車、麵包車、吉普車、電動摩托車、電動三輪車、自行車；兩尊塔吊正在吊運模板、鋼材。
鋼管、藍色彩鋼板焊接的大門敞開著，大門上方的弧拱上以及大門兩側的門樁上粘貼著紅底黑字的條幅、橫幅——科學管理，建優質工程、精心施工，築時代豐碑、秀陽縣建安公司。
大門外，東倒西歪堆放著各種顏色、款式的共享單車。
一名身著灰色保安製服、頭戴灰色大簷帽的60多歲老漢佝腰挺胸矗立在大門外左側的崗亭前。
一輛黑色奧迪A6L型轎車緩緩駛出紅堿農貿市場基建工地大門，右轉，進入青河大街。
黑色奧迪A6L型轎車牌照——濘D20003。
奧迪A6L型轎車車廂。
司機打動著方向盤。
陳華坐在後排座位上，撫機通話：“我不知道，他從來都沒跟我說過這個事兒。”
世紀花園社區B7號別墅客廳。
李媛撫機通話：“三姐，你說，哪有他這麼借錢的？簡直就和綁票、敲詐一樣啊！”
奧迪A6L型轎車車廂。
陳華皺眉，撫機通話：“這孩子可真夠嗆，連句人話都不會說了。”
世紀花園社區B7號別墅客廳。
李媛撫機通話：“三姐，你說句話，別說二十二萬，就是再多點兒都沒問題，沒你的話，我一分錢都不能給他。”
奧迪A6L型轎車車廂。
陳華的臉上泛起愜意的笑容：“這樣吧！錢，你先不要借給他，誰知道他拿這麼多錢幹什麼呀！”
世紀花園社區B7號別墅客廳。
李媛撫機通話：“我也這麼想啊！”
奧迪A6L型轎車車廂。
陳華撫機通話：“你等我過去瞅瞅，問問怎麼回事再說吧！”
世紀花園社區B7號別墅客廳。
李媛撫機通話：“行，我等你電話。”
奧迪A6L型轎車車廂。
陳華按鍵掛機，瞅瞅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指示司機：“紅光小區。”
紅光社區27號樓二單元201室。
陳東將陳華迎進客廳，攏起沙發上衣服、鞋襪和書刊。
陳東：“三姑，你坐。”
陳華皺眉：“你媽呢？”
陳東：“出門兒了，上蚌埠了。”
陳華轉身到臥室、廚房看了看，怒不可遏：“裏裏外外，亂七八糟，哪像個家？都快六十歲的人了，眼瞅要進火葬場了，騷什麼騷？浪什麼浪？真是他媽的吊死鬼賣騷——死不要臉。”
陳東：“三姑，你說說我媽吧，別讓她跟範曉剛來往了，倘若被那小子騙了，就我媽那脾氣，不找個歪脖樹吊死都不是她了。”
陳華沒好氣：“她死不死關我什麼事。”
陳東欲哭無淚。
陳華：“轉過身來，歎了口氣；有你在這兒，我不得不過來瞅瞅啊！”
陳東淚如湧泉：“三姑，你還管我？”
陳華：“我什麼時候說不管你啦？管是得管你，但是，你可得給咱老陳家爭氣呀！”
陳東：“我聽三姑的安排。”
陳華：“你現在在家都幹點兒什麼？”
陳東：“找不著工作，幹呆唄！我想買輛出租車，找李媛借錢，她又不借給我。”
陳華：“你媽手裏不是有三十多萬嗎？怎麼？都花光啦？”
陳東：“我媽不給我使喚，她咋花都行。”
陳華從手包裏翻出複方丹參片。
陳東急忙從茶幾下麵拿出一瓶瓶裝純淨水，擰開瓶蓋，遞給陳華。
陳華服藥，喝水，沉思片刻：“這樣吧！你也別買出租車了，我給你找個工作單位，先實習一段時間，等你的技術熟練到一定程度再說吧！”
陳東擦抹眼淚：“我聽三姑的……”
陳華：“你在家老實兒待著，等我電話。”
※ Two ※
向海大道沙台子區路段。
南北走向的向海大道南段，貫穿沙台子區主城區，雙向8車道的道路兩側，造型別致、色彩新穎的商務樓、寫字樓、住宅樓、辦公樓、觀景園處處展現出這座城市的繁華和整潔。
沙台子景觀園南側的一棟正視呈胃字型、俯瞰呈弧形的9層商務樓頂部的巨大的三角型燈箱牌匾的三個牌麵，分別鑲嵌著同樣的三組鎏金漢字——華辰商廈。
華辰商廈腰線以下掛滿了五彩繽紛的牌匾、條幅。
華辰商廈正門南側，數不清的牌匾之中，一塊飄帶形狀的牌匾格外醒目——金蘭美業。
沙台子區金蘭美業。
孟琰仰靠在半封閉包間的軟座上，微閉雙目，似睡非睡。
美發師擎著電吹風和精梳，專心致誌地吹幹、整理孟琰焗染後的發絲。
孫宏薇挑珠簾走進來，把手機遞到孟琰麵前：“孟姨，陳華的電話。”
孟琰：“嗯！”
孫宏薇示意美發師歇手，然後把蘋果6型手機貼在孟琰的耳畔。
孟琰接過手機，撫機通話：“我在金蘭做頭發呢！你過來嗎？”
紅堿區通達物流園。
陳華站在景觀池前，撫機通話：“我在西外環呢！忙著呢！去不了。”
沙台子區金蘭美業。
孟琰撫機通話：“有事兒吧？”
紅堿區通達物流園。
陳華站在景觀池前，撫機通話：“在你那兒給我安排個司機。”
沙台子區金蘭美業。
孟琰撫機通話：“什麼關係？”
紅堿區通達物流園。
陳華站在景觀池前，撫機通話：“我侄兒，親侄兒！”
沙台子區金蘭美業。
孟琰撫機通話：“哦！那就讓他明天來吧！上這兒找盧坤就可以了。”
紅堿區通達物流園。
陳華站在景觀池前，撫機通話：“謝謝你呀！”
沙台子區金蘭美業。
孟琰撫機通話：“你過來吧！我花錢，你消費，沒人說你腐敗。”
紅堿區通達物流園。
陳華站在景觀池前，撫機通話：“我上個禮拜天做的，我們小區大門口旁邊兒那家洗染店，才花了六十塊錢。”
沙台子區金蘭美業。
孟琰撫機通話：“這兒也不貴，全套做下來才三百八塊錢。”
紅堿區通達物流園。
陳華撫機通話：“還不貴？紅沙南路、商貿街，除了你們華辰商廈的商品接地氣之外，其他的，叫個店鋪，都是天價、高消費。”
沙台子區金蘭美業。
孟琰撫機通話：“高檔商品也好，低檔商品也好，價格不接地氣、不親民，就抓不住顧客，薄利多銷唄！”
紅堿區通達物流園。
陳華撫機通話：“盧坤這種經營理念是正確的，還得堅持下去。”
沙台子區金蘭美業。
孟琰臉上露出自豪的神情，撫機通話：“不堅持，我怎麼會讓他在這兒盯著？早調他回總部了。”
紅堿區通達物流園。
司機走過來，把手裏的手機遞到陳華麵前：“陳區長，劉書記電話。”
陳華一手接過司機乙遞過來的手機，一手撫機通話：“不跟你聊了，我接個電話。”
沙台子區金蘭美業。
孟琰按鍵掛機：“薇薇，給盧總打個電話，讓他安插個司機，陳華的親侄兒。”
孫宏薇接過孟琰遞過來的手機：“孟姨，盧總在辦公室呢，我上去跟他說得了。”
孟琰：“行，你就不用下來了，做完頭發，我也上去待一會兒。”
孫宏薇快步走出金蘭美業。
華辰商廈辦公區域走廊。
對開式棕色實木房門上方貼牆掛著白底紅字標牌——總經理。
陳東抬頭識別標牌，舉手敲敲虛掩的房門。
盧坤畫外音：“進來吧！”
陳東推開房門，怯生生地走進總經理辦公室。
華辰集團總經理辦公室。
盧坤坐在實木大板辦公台後的實木椅上，擺弄著辦公台上的棗木象棋盤盒裏的象棋子。
陳東：“盧總好。”
盧坤指指辦公台右前方的棕色歐式真皮沙發：“坐吧！茶幾下麵有煙，抽的話，自己拿吧！冰箱在那兒，喝啥飲料，自己拿，我是個腐子，腿腳兒不方便……”
陳東拉開冰箱門，回頭問盧坤：“盧總來啥？”
盧坤笑了笑：“那就麻煩你把那杯冰水遞給我。”
陳東挑了一聽可口可樂留做自用，再捧出盧坤自配的裝在不鏽鋼水杯裏的冰水，畢恭畢敬地放到盧坤麵前。”
盧坤示意陳東落座：“都是自己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陳東拘謹地退坐在沙發上。
盧坤端起不鏽鋼茶缸，喝了一口帶冰碴的水：“你開車的技術咋樣啊？”
陳東：“過實習期了，摸過幾回車，往前開還行，倒車差勁。”
陳東：“先給你安排一輛車，你跟一段時間，方方麵麵都熟悉了再另外安排，這樣安排行不行啊？”
陳東：“行，聽盧總安排。”
盧坤拿起辦公台板上的三星GalaxyNote10型手機，劃屏解鎖、翻號，觸屏通話：“哎！擱哪兒呢？”
向海大道沙台子區路段。
沙台子景觀園北側，一棟灰白相間3低5高共8層呈甩字型樓房的底座3層牆麵，裝飾著巨大的木質海盜船浮雕，海盜船的舷梯、艙門、舷窗就是這3層樓房的正門、陽台門、窗戶。木質浮雕的船帆是雕刻著英文漢字混合的霓虹燈牌匾——麗麗婚紗影樓。
麗麗婚紗影樓前麵白線停車位裏麵，頭外尾裏停泊著幾輛豪華轎車、幾台電動摩托車、電動自行車，掛著濘D55555牌照的黑色奧迪A6L型轎車頭裏尾外斜停在白線標識停車位外麵的正門口。
麗麗婚紗影樓的牆麵上、木質海盜船浮雕的船舷上粘貼著一張A5紙打印的告示——車頭朝外，違者罰款。沙台子區城管綜合執法大隊宣。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常曉榮赤裸脊背，蓋著提花線毯，側身躺在寬大的紅木雕花床上。
郭奇枕著常曉榮的胳臂，撫機通話：“華辰是你家的？你說了算啦？你不跟我商量就給我派司機？還派個男司機，我不用。”
常曉榮推搡郭奇，嗔怪：“怎麼的？男司機不用，女司機就用啊？”
郭奇撫機通話：“盧瘸子，你等我，我這就過去。”
常曉榮皺眉：“你要幹嘛呀？”
郭奇按鍵掛機，翻身坐起，滑身下床：“我找他去，瘸腿巴嘰的，一天天就顯擺他了，華辰誰家的不知道啊？他算他媽老幾呀？”
※ Three ※
華辰集團總經理辦公室。
盧坤按鍵掛機。
陳東提心吊膽：“郭總不願意吧？”
盧坤憨笑：“這不是他願意不願意的事兒，你如果沒別的事兒，現在就上班兒了，你帶上身份證、駕駛證，跟郭總上華辰大廈八樓勞資部，找孟慶宇孟總，勞資部主管，添份聘用合同。”
陳東：“噢！”
盧坤：“會下棋嗎？”
陳東：“多少會點兒。”
盧坤招手：“來來來，整一盤兒。”
陳東走過來，坐到實木大板辦公台前的實木述職椅上。
盧坤、陳東動手排擺棋子。
陳東與盧坤相對而坐，各自推動棗木象棋盤盒裏的紅藍棋子。
郭奇撞開虛掩的房門，疾步闖進來。
盧坤朝郭奇努嘴：“陳東，這位就是郭總。”
陳東站起來：“郭總。”
郭奇瞥了陳東一眼，揚手指定盧坤的眉心：“盧瘸子，你不知道你自己咋回事兒？你不知道我咋回事兒？以後，有啥事兒，你別他媽自作主張，跟我商量商量再決定行不行？”
盧坤笑了笑：“陳東，以後，你就跟他的車。”
陳東：“明白。”
郭奇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掏出手機，坐到沙發上，劃屏解鎖，觸屏通話：“媽，盧坤算幹啥吃的？跟我商量都沒商量，就給我配個司機。”
華辰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霍鈞坐在辦公台前的述職椅上翻閱A4打印紙打印的資料。
孟琰惱怒，撫機通話：“你說他是幹什麼吃的？你沒問問你自己是幹什麼吃的？我問你，你是不是對盧坤的安排有異議？ 說話，啞巴了？如果有異議的話，你馬上離開華辰集團，華辰集團坑小水淺，養不下你這條五爪金龍。”
華辰集團總經理辦公室。
郭奇瞅瞅盧坤和陳東，撫機通話：“媽，我不是有異議。”
華辰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霍鈞坐在辦公台前的述職椅上翻閱A4打印紙打印的資料。
孟琰怒不可遏，撫機通話：“那還廢什麼話。”
華辰集團總經理辦公室。
郭奇按鍵掛機，抬頭瞅瞅盧坤，無可奈何：“那……那我領他過去了。”
盧坤笑眯眯地點點頭。
郭奇朝陳東招招手，垂頭喪氣地率先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