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安答遠進宮不再是像父親和母親打算的那樣,純粹接受姑姑的照顧,所以安家的這個年過的真是愁雲慘霧。
奶娘見安父和安母每天魂不守舍的樣子很不放心,因此今天特別帶安答遠到除夕,才卸職回家過年。管家劉伯的兩個女兒鶯兒和燕兒也是等到團圓飯都做好了才匆忙趕回去。廚娘是劉伯的媳婦於嬸,把食材都弄好,交給安母處理,才不放心地離開。
麵對著一桌子的菜肴,除了父親和母親爭著給自己夾菜的筷子碰杯碟的聲音,安答遠就隻聽到他們間或的長歎。
“爹,這個魚很好吃誒!聽於嬸說吃魚對眼睛好,您每天看書那麼晚,多吃點!”
“娘,你燒茄子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哇!這個不是古書上講的那個太陽裏的金烏啊!嘻嘻,三隻腳的麻雀!娘,你是怎麼做到的?”
“哇!好吃!”
“啊!這個不錯!”
“爹啊……”
“娘啊……”
一個飯桌上隻聽得到安答遠嘰嘰喳喳,間雜著安父和安母的長歎。
好痛苦的一頓飯!
元宵節還差三天,安青映就急匆匆地趕了回來,說是太後想邀請安答遠去宮裏看十五的煙花。
大家心知肚明,這隻是個借口,變相催促安父和安母快點動身。
安母抱著女兒哭了大半個時辰,直到安青映再三催促,隨行的太監總管李公公不耐煩,才放開。
安父隻是別開眼,沉靜地吩咐女兒到宮裏萬事聽姑姑的話,好生伺候那些娘娘們。
安答遠才七歲,伺候娘娘自然隻是說給李公公聽的,萬事聽姑姑吩咐才是跟女兒說的。
安答遠點點頭,看著父親想親近自己又努力掙紮的糾結,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笑著說:“爹,我等著你和娘回來接我!最好,”嘻嘻一笑:“給我帶個弟弟或是妹妹回來!”
安答遠想說,不用太擔心,就是等個一兩年我也能堅持!
安父立刻眼淚流了下來,問妹妹:“能讓文來家的跟著去嗎?她照顧阿遠我放心。”
安青映為難地蹙著眉頭,李公公不耐:“哪能帶著奶娘呢?就是王公貴族的郡主們也沒這個特例!”
安答遠連忙說:“寶兒還要奶娘照顧呢!”
“那,”安母忍不住插話:“鶯兒和燕兒能不能跟去?”
李公公正要反駁,見安青映瞪自己一眼,連忙笑:“帶是可以帶,但是一次帶兩個,於禮製不合。您說是不是,安姑姑?”
安青映點頭。
鶯兒自高奮勇:“我陪小姐去!燕兒才十歲,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她忘了,自己也不過十一歲。
安答遠為難地看著已經紅了眼圈的於嬸,誰舍得女兒進宮伺候人呢?可是,姑姑不見得能時時陪著自己,有個熟人做伴兒總是好的!
劉伯瞪了於嬸一眼,於嬸趕忙扯起一絲微笑。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在元宵節前三天,安青映帶著安答遠和鶯兒踏上了皇宮之旅。
因為是下午進的宮,安家又在京城近郊,冬天裏白日又短,等馬車晃晃悠悠地到了城門口時,夕陽正掛在西山。
安青映拿出令牌,那些守門的衛士很快放行,垂首道:“大姑姑慢走。”
一進城門,安答遠偷偷掀開簾子,和鶯兒一起打探自己的新居處:
綿延彎曲的宮牆一碧如血,綿延不盡;頂上覆著的金色琉璃瓦在夕陽下閃著光,光暈模糊了宮牆的刺目朱華,有一些溫暖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