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不懂.(1 / 2)

金盆玉盞。

鏤空了百鳥朝鳳圖的雙肩碧玉盞裏盛著微熱的清水,略泛紫紅的金盆內細膩光滑幾乎能映出人的麵容來。執盞的女子手指纖長,修得圓潤整齊並綴了幾朵桃花在上的指甲輕叩鳳尾,便有清脆的一響。清水緩緩自盞內傾入盆中,溫潤清透,晶瑩可愛。

一人給蕭羽寒身上圍了吸水的白棉緞,而後挽起衣袖就著金盆裏的水給他盥手。動作間腕上一串金玉象牙的鐲子叮當作響,偶爾磕在盆沿上,就有“嗡”的一聲。

棉緞帕子拭幹了手上的水,取來調好的羊脂膏薄薄塗了一層,按揉片刻,端盆的人就去將盆中水潑掉,又衝洗一遍才盛上新水,舉到蕭羽寒麵前。

又是一陣叮當脆響,依舊是那人另取了幹淨的軟絲帕子來,在水裏滴下提神醒腦的花草汁液,將帕子浸濕再絞幹。

“請公子閉眼。”

雙目輕闔的功夫,隻聽門口一陣響。雖然闔著眼,也大抵能聽出是有人推了門進來,麻紗的裙擺拖過高高的門檻,綴在身上的玉石流蘇便隨著進門的動作嘩啦啦響,而後原本伺候在他眼前的三人一齊轉身躬身致禮,口中稱“府主”。

幾不可聞地輕歎一聲,蕭羽寒張開眼。

左鳳伸手接了帕子,持帕執盞的兩人便識相退出,隻餘一人將盆托得高高,埋著頭絕不抬眼看蕭羽寒。

一時左鳳拿著帕子給他擦了臉,又擦上香膏潤過,才丟開帕子揮退那人,挨著蕭羽寒坐了。抬手撫他麵頰口中調笑:“都多大了,還認床認人,看這眼圈都是青的。”

這會兒蕭羽寒方起身,仍隻穿著一件極薄的長襦衣。左鳳卻是七分散袖的冰絲描鳳交領短褂襯上一條抹胸及踝的素藍麻紗寬裙。肩膀剛挨在一起,蕭羽寒便躲,道:“剛下了雨,病又還沒好,何苦穿冰絲?”

冰絲是衍州東南蠶桑之地的特產,繅絲織布後薄如蟬翼,能無風自涼,雖不是什麼極稀罕的東西,卻也還襯得上“少有”兩字。

夏日著它自是無可厚非,但左鳳風寒未退,也難怪蕭羽寒那般說了。

左鳳卻笑:“一件衣裳能奈我何?”

聞此言,蕭羽寒隻搖頭,下了床將頭天夜裏梳成辮子的長發打散,稍以指通開。行至案前正欲伸手執梳,卻遭左鳳搶先,於是在案前椅上坐了,等著左鳳與他梳頭。

梳子是翡翠鎦金的,梳齒不若象牙梳子細密卻圓潤許多。碧色的梳子在墨黑的發間來回穿梭,煞是好看。

“你罰了他們幾個?”

聽他如此問,左鳳手稍一頓,又繼續給他通發,心不在焉回道:“難道不該罰?”

靜了片刻,蕭羽寒才遲疑問:“他們還有命在?”

左鳳橫他一眼,稍稍板起麵孔,“你眼裏我是索命夜叉不成?不過照例罰他們玩忽職守一項——一來是犯在你身上,二來又是在曄帝城外,依律從重每人賞了三十鞭子,難道就能沒命了?”

蕭羽寒生來沒挨過鞭子,也不十分精通刑罰量定,隻覺這一罰比動輒針刑、軍棍、流役、絞殺不知輕了多少,於是點頭再不提這一條。

忽而左鳳想起留下傅青隨行的事,便捎帶提起。蕭羽寒一愕,轉頭道:“真的想把他留下?”

他昨夜曾抽空與左鳳言及傅青幾句,所說不過途中這三兩日的事情,本以為單純做個倦時談資罷了,卻不想左鳳對傅青卻起了興趣,直道“你既然也喜歡,何不先帶在身邊,說不定日後能在我手下為大用”。

問她緣由,卻隻笑不語。

他當時又困倦,便無心多問,隻當她是一時興起的玩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