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半瞎算卦(1 / 2)

雷電交加的夜晚,年魚望著天上似明似暗的朦朧月色,以及周圍一望無際的漆黑海麵,越發覺得不祥。

她怎就登上了這艘船,怎就信了那半瞎的話。

果然,船還是沉了,當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跟著其他船員一起跳入了那冰冷的海麵。

可她還不想死,年魚幾次在浪花中舉起自個,冷冽的海水就如刀子般紮著她的肌膚,讓她幾近意識模糊中又有些清醒。

他媽的半瞎,不是說她乘船會免於一死嗎?

不是說她是魚,與水淵源頗深嗎?難道這就是她最終的歸處,葬身於大海?

周邊的人在明暗的輝光中正拚命掙紮尖叫,仿佛黎明的到來帶給了他們生的希望。

年魚也看向那皎潔的輝光,然這時,突然一排排帆船樣式的東西正往這邊快速駛來。

是鯊魚。

鮮血很快浸染了海麵,鬼哭狼嚎就如催命符般伴著海嘯吟唱。

可張著血盆大口的鯊魚卻隻是嬉戲追逐著,隻見胳膊腿在它們的牙齒間飛舞,隨後又如雨水般落入大海。

嗬,漸漸麻木的年魚望著這一切時,竟在一瞬間忍俊不禁笑了笑。

她在想,可悲可歎啊,那被大卸八塊的人體多麼像網中歡快跳躍的魚兒,隻是此時的主宰者卻已不再是人類。

可她年魚又沒吃過魚類,為何要讓她來償還這人類的債!

眼看著一條鯊魚正齜牙咧嘴著向自己撞來,年魚於抖擻中隻得閉緊了雙眼,心中不住顫抖禱告著,再見了爸媽,再見了餘末——

一股腥臭隨即撲麵靠近,年魚嚇得幾乎要暈厥了。

然而嘭的一聲,她卻隻是重重沉入了水裏,仿佛被什麼猛拍了一下。

年魚被打得頭昏腦脹,意識模糊間,隻見上麵一條大尾巴正拂水離去,而那血紅的海水,以及海麵上漂泊的人影也離她越來越遠。

看來,真的是要死了。

人間,一個女孩的離世並不足為奇。

太陽又照常升起,然後映的整個大海紅光滿麵。

很快,上麵的殘渣碎屑也被打掃幹淨,鯊魚們收工離去,隻留下漫開的血水與波光粼粼的紅霞交相輝映,仿佛什麼也不曾發生。

然而接下來,一條魚的使命便從此開始了,而這一切,還要從半瞎算卦說起。

劈劈啪啪,鞭炮聲圍繞著熱鬧紛繁的街市,卻也隻在哄亂的笑語聲中激起一層淡淡漣漪。

年魚拽著母親擠在人群裏,在燈火輝煌中時而徘徊,時而東張西望。

那兩邊的吆喝鼓吹著耳膜,卻有一種振奮人心的親切感,仿佛掀開了一壇壇醞釀已久的年酒,使古樸悠遠的年味兒瞬間流滿了大街小巷。

穿梭的人群皆被熏陶地笑容滿麵,仿佛在這裏撿起了久遠的兒時回憶,以往的奔波勞累也一瞬不見了,隻有年少時光的天真爛漫。

就連一向板著麵孔的年有華也酒態微醺似的搖起了步伐,年魚不巧看見時,忍不住噗嗤一笑。

自十歲那年離開,她就再沒逛過家鄉的燈會,奶奶在時,每年的春節還會回來,但也不過是村裏的匆匆過客,不到初二便走了。

今年是老人走後的第三年,年有華瞅著灰白的老照片,突然抽筋似的硬要回家過年去,而且一待就是到了大年十五。

家鄉的小鎮雖說已經煥然一新,但蒼白的水泥路旁穿插著的樹木依然維持著村莊原有的模樣,年魚瞅著它們,不自覺就回憶起了兒時的鄉村。

那時的人們都還不富裕,青磚瓦房點綴在斑駁的土坯房間。

可如今,樓房已經冒出村口了,人與人的親切吆喝卻變成了冷漠寒暄,孤寂的炊煙被來往車輛驚地東倒西歪的,就如往日被生硬踩碎一般。

還好,鎮裏還維持著往日廟會,在這一天,尚在家的男男女女全都趕趟似的來到街道上。

隻是往日的燈火輝煌如今卻換成了彩燈閃爍,唯有商販的吆喝還保持著原有的味道。

年魚一路往前,突然就在眾多彩燈環繞的招牌中看到了幾個熟悉字眼,年有華也幾乎同時瞥見了那幾個鮮亮大字,所以才與女兒幾乎異口同聲驚訝道:半瞎?

什麼半瞎,哪有半瞎?年魚的媽媽舒英麵帶笑容轉過頭來,有些不以為然,直到順著年魚的手勢看見半瞎算命四個亮彩彩的大字才凝神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