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2 / 2)

難道,真的隻有我這一世壽命耗盡,做一個遊蕩千年的鬼魂,才能與他們再見麵嗎?

我,不甘心。

“那道士所用不過微末小計,和浮生錄豈能相比?”

“林二小姐和這浮生錄有緣,也算是你我的緣分。”

雖然鳳兮行為詭秘難測,但從隻言片語之中我覺得,他似乎有求於我。隻是每次出言試探,他都百般遮掩。

雖隱約覺得前路凶險,但是,為了那據說是妙用無窮的浮生錄,也就隻好賭上一賭了!

最壞的打算,不過是一死而已。——倘若一場死亡可以使我結束這場無法擺脫的噩夢的話,那不正是我所企求的麼?

打定了主意,無論身邊這個人有多麼古怪,我也一定要跟到底了。

因為這是我回家的唯一希望。

從揚州經運河北上,楚州,泗州,海州,圻州,袞州——過了十幾日,終於到了冀州,棄船上岸。

一路行來,自覺風塵滿麵,憔悴許多。才上岸時,在一個臨河小鎮,鳳兮幫我買了幾件衣服替換。隻是,雖然身材合適,卻一色都是男裝。

待得我換好出來,他打量我幾眼道:“果然還是男裝方便——而且現在女子不多有穿男裝的麼?”

這是京師長安附近興起的時尚,未嫁時就聽姐妹們說了的,長安貪玩的年輕少女,隻帶著帷帽,穿著男裝或胡裝,在街上騎著馬來往,一路行來,偶爾上岸買些食物時,我也發現有穿著男裝的少女在街道上行走。

這便是唐時的風尚麼?

在岸上又走了幾日,便是黃河渡。隻是,由於鳳兮那詭異的練功方法的耽擱,我們到黃河渡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了。

渡口一片寂靜,隻有零星的幾點燈火。正想找個地方投宿,卻聽見遠處笛聲忽起。

長相思。

長相思,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

美人如花隔雲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笛聲幽咽飄忽,仿佛旅客夜半推枕驚起,想起遠方家人,獨對孤燈,暗起的愁思;又仿佛閨中少婦,對月搗衣,遙思自家良人時隱懷的幽怨;那一絲絲笛音直纏入肺腑,我竟想起夜半時天麒天真的睡態,臨嫁時母親的有喜有憂的淚水,雲娘熬夜幫我修改的繡樣,和上轎時聽到的父親再三吩咐轎夫“安穩些”時的少有的溫和。

他們的模樣,我是什麼時候記在心裏的?為什麼又偏偏在這個時候,這些本來應該拋在腦後的東西,竟一股腦的翻騰起來?

笛聲一頓,我緩過神來,才發現已是滿天星鬥,月上中天。覺得臉上濕漉漉的,用手一摸,才知道,不知什麼時候,我已是淚流滿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