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婚事就此由老夫人做主定了下來, 因為瑜珠尚未出孝期,所以不能訂親下聘, 不能趕緊完婚, 隻有老夫人將全家召在一起,口頭上的一個決定。
卻是金口玉言。
溫氏試圖去鬧過幾次,卻都被老夫人嗬斥了回來, 說什麼也不肯叫瑜珠委屈做妾。
溫氏隻當她是偏心, 將這個打錢塘來的孤女當作是自己的親孫女,連周家的前途與利害關係都不管了, 卻不知她是發自內心地對瑜珠感到愧疚。
陳嫿敢有這樣的行徑, 多半還是仗了她的勢, 知道有她在, 周家便始終不會有人敢動她, 是她把她慣的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關於陳嫿的事, 整個周家如今便隻有周渡和老夫人知曉,甚至連周池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經同她有了孩子。
瑜珠在得知陳嫿最新的消息時, 正在陪著好不容易轉醒的雲嫋吃藥。她一口一口, 親自給雲嫋喂著自己煎熬好的湯藥, 聽何纖素說:“……據說是豫章那邊有族老生了病, 是整個陳家都要敬重的大人物, 不得不趕回去。也是趕巧, 前幾日她爹娘親族剛走, 她不跟著一起回去,我當還是要在上京嫁了人才回,不想如今這便回了, 也不知將來還會不會再回來。”
瑜珠波瀾不驚地抬了抬眼:“家中族老生病, 回去也無可厚非。”
她是一個連親人族長都沒有的商戶孤女
,對於常人來說也許稀鬆平常的事,她卻隻有仰望的份。
或許早幾日,得知陳嫿要走,她還會爭取一番,留她下來調查清楚事情真相,但事到如今,過去這麼久,她一日一日將自己封閉在慈安堂的小院子裏,已經心如止水了。
在她和周渡的婚事塵埃落定的那一刻起,真相如何,於外人而言好像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隻篤定,她是個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女人,篤定她品行不堪,為人卑劣,不配做周家將來要當家的少夫人,若非老夫人一力堅持,他們恨不能將她掃地出門,或是直接扔給周渡做通房或妾室。
至於周渡,瑜珠已經許久沒有見到他了。除了老夫人召全家宣布定親的那一日,他便又同先前一樣,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存不存在,似乎根本都無關緊要。
那也好,瑜珠想,最好成親前,都不要再見麵。不然,她想起的隻會是那日老夫人屋前他不耐煩的身影,仿佛她說的是什麼叫他厭惡至極的事情,連她的存在在他麵前,也是不堪提起的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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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嫿的離去叫瑜珠耳邊一時間清淨了不少,她甚至都有些不習慣沒有她的嘰嘰喳喳。
但很快,她也沒有功夫去感傷她的離去,因為改變不了老夫人主意的溫氏隻能在她這個未來的兒媳婦身上找氣撒,以她出身低微,並非是名門貴女,缺少京中那些世家姑娘們該有的規矩與教養為由
,往她身邊送了一個趙嬤嬤,說是要好好教教她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大家少婦。
畢竟周家在京中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身為嫡長子的妻子,在外撐不起排場,那是要遭人恥笑的。
瑜珠一日幾個時辰,除了照顧雲嫋便是跟著嬤嬤學規矩。趙嬤嬤的教導極嚴,稍微哪裏做的不規範便要打她的掌心,她時常一日下來,到吃飯的時候,掌心都是紅的。
等到雲嫋稍微能下床走動的時候已經是端午。
端午這日,瑜珠也終於不用學規矩,她饒有興致地帶雲嫋出了慈安堂,打算去花園中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