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參商生生愣住。
下一瞬人驚然一跳,轉身便要往外跑。
“參商。”
淡啞儒和的聲音響起來,自身後輕輕傳入她耳中。
她頓足,手指互絞,喘息不穩,踟躇了一下才慢慢轉過身來,顫兮兮地抬眼去看,對上他溫文微暖的目光。
昏燈陰曖的帳內,刹那間變得明亮非凡。
竟是真的。
沈無塵看見她右臉上的擦傷,笑容漸滅,目光自上而下將她輕掃一遍,嘴角也垂了下來,隻留聲音還是淡穩不驚,“不樂意見我?”
她仍是心驚難平,看著他,半天才啟開唇,聲音抖得無法自持,“你……你……怎會……”
他朝她走過來幾步,眼垂了一瞬,才又看向她,淡淡道:“押送糧草及軍需器甲。”
袍紋輕彎慢繞,襟邊滾紫。
她目不轉睛地看他走至她身前,喉頭發痛,怔然不信道:“你貴為執政,軍需器甲由何使你押運,朝中政事兵務又將交付何人暫置!”
沈無塵抬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至一邊,截斷她下麵的話,道:“見了我,就沒旁的想說麼。”
眸光娑娑如霧,攏過她血已凝痂的傷口。
他皺眉,手掌一轉,拾袖去擦她臉上黑灰血塵,動作輕柔不燥,幹羅卻拭不去容色之蒼,不由低歎。垂袖而下,一把將她攬進懷中。
曾參商拚命掙紮起來,大戰歸來未曾梳洗,身上又臭又髒,生怕染汙了他這一身清。口中叫道:“軍帳之中,你成何體統!”
他不管,雙臂環上來,用力將她壓入懷裏,湊在她耳邊發根處聞了聞,輕笑一聲,道:“我不嫌你髒。”
她倚在他胸前,聞著他袍上淡熏之香。眼底忽而濕澀起來,咬牙忍了一忍,才沒落下淚來,身子卻軟了,低聲道:“你何時到的?”
“清晨天明之時。”他答。Www.16k.Cn
她又緊追道:“何時走?”
他下巴壓在她發頂上,摩挲了一陣兒,才輕道:“明日一早。”
眼下已是後半夜,至天亮不過隻剩二三個時辰。
曾參商心口微嗆,鼻子乍然一酸,嗓子也跟著啞了下來。小聲道:“到底為何來軍中。”
“不放心你,”他摸摸她的亂發,口吻低綿,“想借機見你一麵。”
她不信。推開他一些,抬眼盯著他,“可曾見過皇上?”
他笑,“自是見了,一來就去麵聖,然後才到這帳中等你回來地。”
她蹙眉,“皇上未怒?”
“自是怒了。”
“未罰你?”“自是罰了。”
她索性一把推開他,惱道:“罰了什麼?”
沈無塵轉而去拉她的手。將她往裏麵帶著挪去,口中道:“罰俸一年。”
“就隻罰俸一年?”她臉繃得緊緊的,瞳中漆黑,直瞪著他。
沈無塵側過身子,笑道:“眼下朝中如何你又不是不知,皇上縱是再怒。又能怎樣罰我?”
曾參商癟了嘴。低眉想了想,又道:“你如何知道我今日能在營中?”
大戰在外。她自己猶不知何時止戈而歸,他又怎能算得如此清楚!
他笑容僵了半瞬,隨即彎身去開地上一個小木箱,口中道:“本是不知,隻不過是想碰碰運氣罷了。”
她看向地上那箱子,才發現他給她帶了東西來,心神一分,沒再追問下去,目光探至那箱內,見滿滿當當塞著東西,不禁小聲嘟囔道:“帶這許多東西來做什麼……”
他低笑,不理會她,隻顧自己翻撿,一樣一樣取出來擺好。
曾參商看他拿出來的都是女子所用之物,臉不由一紅,待看見他輕描淡寫地翻出幾條被棉布包著的長墊帶時,麵色遽然竄火,口中結巴道:“你……你怎地連這東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