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體書版尾聲)當時年少春衫薄(1 / 3)

[[[cp|www.66721.com/chapters/20102/21/1096921634023160835437500672785.jpg]]]歡喜實體書下冊上市近三個月,我把當初實體書寫的尾聲放上來,大家想看的可以看看,如果有追吾皇的話也可以知道一下小寡、知書、狄念三人當年是怎麼認識的,嘿嘿。^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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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當時年少春衫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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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德十八年春,流鶯飛翠,草長波始,西都遂陽較之往年要暖三分,舊宮宣和門外花樹繁茂,漫天細絮順風而旋,自內城到外郊,無處不見。

西苑之中林木蒼綠,和風輕過,嫩葉娑沙聲起,豔陽斜落,滿苑碧梗橫映灼茫。

移都已久,舊苑雖不複當年之盛,然亦有蒼肅之穆,裏間處處紊若當初,十幾年如一日,變也未變。

苑外入城官道之上,微塵起濺,一架簡素馬車自遠處慢慢行來,離苑門還遠時便悠悠停下,隱在一道繁樹之後,再無動靜。

隔了許久,馬車前簾才被人輕輕掀起,一個白袍男子自內從容而出,容貌不甚年輕,鬢邊已顯蒼色,然眉宇間仍然清湛俊雅,不掩其姿。

他立在車前,眺目望向西苑之中,雙袖受風而鼓,似翼輕飛,半晌才一低眸,麵色微黯。

身後有人上前來,低聲歎道:“……王爺此番隨使密至遂陽,就為了看一眼這舊宮西苑,實是不合王爺脾性。”稍稍一頓,又輕聲詢道:“眼下既已看了,為避事端,還請王爺早些回候館去罷,明日還要隨使副謁見平朝迎使之臣……”

白袍男子又站了一刻,待日頭東上,眼見遠處苑內翠色似溢,才轉過身,重回車內。

馬車駕起,轆轆聲漸漸遠去,撲塵亦慢慢落定。

他在車中坐著,微閉雙眸,心口處一片淡涼,先前握起的拳緩緩鬆開來,終是一歎氣。

前塵事盡,死生之咎……

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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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間,春風卷花,拍遍禦欄,香氛一地落。

駿馬揚蹄飛馳而過,黑亮長鬃抖飛碎花幼瓣,馬上少年黑袍黑靴,臂持長弓,掌壓青弝,弦間三矢白羽通亮,疾行之中驟然鬆指,三鏃橫衝,逆光而進,直直飛向遠處射棚之中。

棚下射靶抖震不休,三矢連中紅心,削利鏃尖盡數沒入靶內,唯箭尾白羽輕飄而落。

少年額上汗水淌落,眼角彎彎,笑著一夾馬肚,催馬過去,勒韁小轉一圈,定睛看了會兒那三支短箭,方掛弓上背,準備回去。

身後禦欄旁高樹枝丫微晃,傳出個清亮聲音——

“當真好射術!”

少年小驚,匆忙轉身回望,就見那邊樹前不知何時立了個人,正懶洋洋地靠在樹幹上,衝著他笑。

約莫十四、五歲的光景,身條瘦長,束發其上一根碧玉簪,青袍皂靴,端的是清俊兒郎狀。

他皺皺眉,想也未想便猛抽一鞭,縱馬奔過去,右手自身後扯過長弓,張弦對向那人,高喝道:“西苑禁地,你是何人!”

那人怔了一下,看了看那弦上利箭,倏然起身,半躲至樹後,癟著嘴叫道:“你這人好生奇怪,我不過誇你一句罷了,你為何要拿弓對著我?”

少年逼上前去,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冷聲道:“西苑從前本是天家禦苑,自移都後非守苑之衛不得入內,你又是如何進來的?!”

那人苦著臉,抬手指向他的鼻子,沒好氣地道:“自然是苑外守衛放我進來的!我倒要問問你,你是何人,怎敢在天家禦苑中隨意騎射?!”

少年攥弓之掌鬆了鬆,抬眼將那人打量一番,見其年紀輕輕,麵容清秀,一雙湛瞳澄撤發亮,身上衣物一望便知是貴錦稀綾,這才挑挑眉,將弓收了,隨即翻身下馬,上前兩步,衝他道:“我從小就是在西苑後山外長大的,苑中諸衛都認得我,因是可以在苑中騎射。”

那人見麵前弓箭已收,這才撩袖一擦額上驚汗,從樹後走出來,臉上疑惑之色愈重,追問道:“你說你是在西苑後長大的?”見少年點頭,不禁一揚眉,又問:“你叫什麼?”

少年卻不答他,黑著臉看他一眼,轉身便要走。

那人卻撲上前去擋住他,不依不饒道:“我問你話,你為何不答?”

少年臉色愈發黑了,一把將弓舉起,隔開他攔在身前的胳膊,錯身向前走去,口中低聲道:“狄念。”

那人聽清後驚了一跳,亮瞳閃閃發光,“狄?”飛快轉身,衝禦欄後麵大聲喊道:“這人說他姓狄!”

少年聞言不禁停下,眉頭緊鎖,未料到此處還有旁人,複又轉身去望禦欄之後,才看見白玉階上坐著個年輕男子,大約十七、八歲的模樣,身上玄袍邊擺垂垂曳落,長腿半屈,側身正望遠處,隻看得清他左半邊臉,棱角剛毅陡削,骨清神明。

男子聞聲轉頭,朝這邊看過來,長眉橫飛似劍,兩片嘴唇薄如刃,半晌一低眸,盯著少年看了許久,卻未發一言。

雖是靜而無動,可那氣勢卻極迫人,仿若冬山峭崖懸冰,冷而利戾,讓人不敢直視。

少年被那目光攪得心寒,待看清那男子的臉時,不由又驚怔住。

分明是一張俊臉,那左眼瞳色深褐發亮,攝人心神,此般容貌世間罕見,可右眼處卻有黑布係擋著,想來應是受傷以致獨眸——

不禁扼腕。

男子看他半天,忽而撩袍起身,薄唇輕彎,邁步行來,衝他身後那人道:“怎的這般無禮。”

那人眨眼,咧了咧嘴,上前來向少年一揖到底,輕聲笑道:“在下方才多有得罪,望狄公子莫要怪罪。”然後一挑眉,臉上笑容更大,“在下姓沈,雙名知書,此次因故來遂陽辦差,奉家父之命,來這西苑中替他訪位舊友。”

狄念橫弓而挎,見他態度彬彬,臉上神色不禁和緩了些,“是我無禮在先。”隨即側眸,望向玄袍男子,這才又看見他腰間掛了兩把劍,一把劍鞘湛然生寒,顯是劍中極品,另一把蒼色尤重,無紋卻迫,不由又一下愣住。

這西苑何許地也,內外諸衛何曾允過身攜利器之人入苑!

先前聽那沈姓少年道他二人是經由守衛之意入得這苑中來的,本已是心奇難耐,此時見這昂藏男子氣宇不凡,更是不知這兩人是何來頭……

男子見他目光怔遲,不由一敞袖,墨眉斜揚,微微一笑,衝他道:“我姓何,單名一個獨字。”

沈知書望了二人一眼,笑著伸手去摸狄念肩後長弓,指過鴉青弓淵,輕輕摩挲了一陣兒,道:“好弓。”再一看弝上墊皮,不禁眯眼,“此弓……應是前朝禦賜之物,你是如何得來的?”

狄念小愣,看他年紀輕輕,與自己相差無幾,竟能一眼辨出這弓的來處,心中不禁惶惶,思慮半晌才道:“這弓是我娘給我的。”

沈知書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笑著又問道:“敢問令堂何人?”

狄念側身去牽馬,手不由自主地將弓握得緊了些,低聲道:“我娘是……”語中微帶遲疑,頓在那裏,不再說下去。

沈知書靜等半天,正要張口再問,卻被何獨自一旁止住,不由撇眸,將這苑中諸景打量一番,笑道:“西苑果真好景致,久聞此地素為天下人所敬,而今一看,名實歸矣。”

狄念挽韁,“二位公子可是頭一回來遂陽?”

沈知書指指身旁之人,笑嘻嘻道:“他是頭一回來,我本就是在遂陽出生的,後來因家父官調逐州,才舉家搬去京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