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魏皇後蹲下身子,低聲喚道。
嘉嫵昏沉之中,隱約聽見有人在她耳邊喚她,她整個人泡在冰冷的池水中,手腳也被束縛住,根本無法動彈。
幾個時辰前,她還在蕭策的福寧宮,他問完她玉佩的事便再無二話,隻命人給她騰出個屋子來,讓她暫且在宮中歇息一日,她原是要回班棘館的,但蕭策卻說皇太後恐不會輕易放過她,留在福寧宮興許還能避禍,她覺著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便勉強答應下來。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皇太後的手下根本就沒將蕭策放在眼裏,竟直接在福寧宮的宮道上將她打暈擄走,綁到了裕安宮。
她醒來以後,就發現自己被丟在這水牢裏,皇太後正襟危坐,疾言厲色地逼問她是否為離國細作,她矢口否認,打算同皇太後細細解釋一番,可誰知皇太後不由分說打斷了她的分辯,並命下人折磨她。
身邊的呼喚聲還未停止,有人撩開她臉頰前的濕發,一點點光照在她的眼皮上。
那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怎的打成這樣?”
嘉嫵掀起沉重的眼簾,艱難抬起頭來,她的雙唇水腫,但嗓子卻渴得快要冒煙了。
“你是......?”
魏皇後見嘉嫵醒了,連忙道:“姑娘,你別怕,我是皇後,我是來帶你出去的。”
“皇後?”嘉嫵默念著這兩個字,望著麵前麵容柔婉的女子。
她記得蕭策的皇後是攝政
王魏舜的女兒,她與魏皇後無親無故,魏皇後為何要救她,莫不是有些什麼別的算計?
嘉嫵不得不在心中多設下一道防線,畢竟這是在異國他鄉,眼前的魏皇後也是魏舜的女兒,他父親魏舜是個什麼樣的人,言傳身教之下,難保女兒不會是那樣的人,她須得小心為上才好。
“不必了......”嘉嫵浸在水中,虛弱地拒絕道,“多謝皇後娘娘的好意。”
魏皇後正琢磨著怎麼為嘉嫵解開身上的繩索,她手下頓了頓,目露詫異。
“為何不要?你這渾身是傷,又在水中凍了這麼久,再這麼下去,恐怕你的身子都要凍壞了,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
魏皇後言辭懇切,眉間填滿憂心,並不像是在惺惺作態。
嘉嫵微闔雙眼思索片刻,仍決定回絕:“娘娘來此地,想必沒有經過太後的同意吧,娘娘在宮中生活已是不易,我不想拖累娘娘,令娘娘與太後不睦,就算娘娘今日救我出去了,今後我也是無以為報。娘娘還是請回吧,若等到太後回宮,娘娘恐怕沒那麼容易離開。”
她說完,重新閉上了雙眼,身子紋絲不動,水麵上泛起的圈圈漣漪,慢慢淡去。
魏皇後見她這副模樣,語氣略急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死的!”
池中的少女依舊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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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鎮府使聽令於魏舜,帶著岩洞中的官兵全部退到了岩洞外。
魏舜並未隨眾人一
同出去,皇太後用眼角餘光斜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攝政王,你也出去。”
“孤?這......”魏舜裝作麵露詫異,攤手道,“有什麼是孤不能聽的嗎?”
皇太後道:“攝政王不是說哀家駕臨,這裏就該聽哀家的?怎麼,攝政王方才是戲言?”
魏舜默了默,目露異光,賠笑道:“孤一言九鼎,怎會戲言,隻是孤擔心太後一人在洞內,這個孽畜會對太後不利。”
皇太後聽著他冠冕堂皇的話,似笑非笑道:“攝政王多慮了,此人被綁這呢,更何況他奄奄一息,還能掀出什麼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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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舜不情不願地走後,漆黑的岩洞中,隻剩下皇太後和那個渾身是血的男子二人,一縷光從洞頂的窗子中照下來,堪堪罩住被綁在人形絞刑架上的男子。
牢門緊緊閉上後,皇太後原本沉穩的氣息明顯顫栗起來,她大步移到男子身前,繡鞋止步在光圈之外。
“說,這枚玉佩,為何會在你身上?”
男子低著頭,烏血從他額前的碎發呈柱狀滴落,一顆連著一顆,似斷了線的珠子落在地上,砸出一圈圈血弧。
見他毫無反應,皇太後加重語氣:“說啊,這枚玉佩你是從何得來?”
莫忘本不予理睬這個高貴的皇太後,他深知自己將活不過今晚,便也不想再同她多費口舌,但沒想到皇太後會如此執著於這枚玉佩,並情緒失控至此。
以他的本能,他
料定這位皇太後和這枚玉佩之間的淵源匪淺,也隱隱知曉自己的活路來了。
莫忘緩緩抬起頭,冷白的雙頰上遍染血汙,眸底幽暗,目光陰鷙,若地獄中爬出來的閻羅,高挺鼻梁下,幹裂的薄唇輕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