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1 / 3)

中秋日,天還沒亮,嘉嫵便早早起身沐浴更衣,描眉梳妝,更衣梳洗完畢後,她特意戴上了沈禁為她親手所製的金累絲鳳鐲。

沈禁今日加冠,但她起個大早,也並非僅僅因著沈禁的冠禮,而是這一日,恰巧又到她上襄山的日子。

沈禁的加冠禮在上午辰時明德殿內舉行,加冠之後,他還須去天壇祭拜天地,拜謁祖宗,宮中禮儀章程繁瑣無比,這條條框框的事項加起來共有數百條,既然是大辦,那一切事宜便不會從簡。

想來等到加冠禮結束,怕是天色都暗了下來。嘉嫵身為沈禁的未婚妻,本應前去觀禮,但沈禁念及她身子骨弱,不堪長時間的疲憊,於是免她隨行,隻需待到傍晚去宮中赴中秋佳宴即可。

原本嘉嫵還在想著如何尋個借口,不去明德殿,既然沈禁主動開了這個口,她也樂得自在,能省下不少事。

一切安排妥當後,嘉嫵準備前往襄山,先去看過周皇後,此行她特地將青梅留在芳菲院,沒有如往常帶其同去。

聞築倒是緊跟在嘉嫵身後,寸步不離,她是沈禁送來的婢女,萬事以沈禁的命令為先,她的職責要務便是守護嘉嫵的安全,保證其毫發無損。

侯府的馬車停在襄山山腳下,嘉嫵下了車後,同聞築一道上山,護衛們被留在了山腳下的茶驛之中。

一主一仆沿著之前的舊路往山上行去,山野幽靜,蒼葉瀟瀟,林間時有飛

鳥走獸發出鳴叫聲聲。

快要行至半山腰時,山林間忽而掀起一陣冷風,聞築跟在嘉嫵身後,警覺地巡視四周,突然她低聲朝嘉嫵喚道:“不好,姑娘,我們被人跟蹤了。對方來者不善,且聽這聲音,至少來了數千人。”

嘉嫵怔懵了一瞬,她迅速回過頭道:“快,走別的路去。”

說著,她一轉身跑入右身側的茂林中。

不管那些人為何事而來,眼下無論如何,嘉嫵也不能讓那些人跟著她們,尋到紫竹山莊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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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明德殿前。

金陽高照,紅牆玉瓦,兩側恢弘大氣的宮殿巍峨屹立,明德殿前的偌大天井上立滿了人,有朝臣後妃,世家貴眷,亦有官宦宮婢,個個衣裝肅立,正襟以待典禮開始。

沈禁身著錦袍玉帶,雙手交疊手握玉笏於胸前,站在明德門外,等候宮中典儀使的傳召。

這時銀麟衛聞箏前來稟報,說是襄山那邊出了大事。

沈禁聽完聞箏的耳語,臉色微變,他望了一眼明德宮緊閉的宮門,將玉笏交給崔定,轉身就往宮外走去。

人群中站立的季硯深見此,穿過人群,疾步朝沈禁走來,攔住他的去路。

“殿下,冠禮快要開始了,您這是要去作甚?”

沈禁麵色陰沉:“嘉嫵出事,我須去一趟。”

季硯深道:“殿下不可,您加冠在即,若我沒料錯,今日聖上就要降旨立你為儲,若是您眼下離去,稍後聖上召見,

我們該如何是好?如此,我與崔定代您去救縣主,您留下候召。”

崔定拿著玉笏走過來:“殿下,季大人說的對,您還是留下吧。”

沈禁的眸中如潑了墨,幽深晦暗,深不見底,他道:“劫持她的人令我親去,你們代我,她會當即斃命。此行,我非去不可。”

話畢,他繞開季硯深往前邁出腳步。

“殿下,殿下!”季硯深額前冒汗,焦急湧上他緊蹙的眉心,他喚了沈禁好幾句,沈禁皆置之不理。

此時明德殿的大門打開,身穿黃袍的典儀使從裏麵步出,雙手呈著一道明黃的聖旨。

“大皇子沈禁接旨聽召——”

沈禁腳下微頓。

季硯深立即上前幾步行至沈禁身側:“殿下!聖旨到了,你若不接,等同抗旨啊。”

沈禁在袖中雙手握拳,他深深閉了閉眼,眸中墨色翻滾,幾乎要從瞳孔中飛濺出來,他背對著明德門,一語不發。

須臾,他毅然甩袖,對身後的眾多呼喚置若罔聞,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季硯深僵立在原處,望著沈禁遠去的背影,眸中神色複雜,多半是痛心和焦灼。

崔定走到季硯深身後,低聲道:“殿下眼中隻有那點兒女情長,置大業於不顧,季大人擇了這樣的主,可是後悔又寒心?”

季硯深默了默,道:

“恰恰相反,我剛識殿下之時,他寡情自利,淡泊親情,但自從殿下遇見嘉姑娘,同嘉姑娘朝夕相處的那數月,他漸漸

變得重情重恩,不再那麼冷血,不通情理,就像轉了性。”

“他如今心悅嘉姑娘,將其看作心中最珍愛之人,嘉姑娘算是他的親人,他若連自己的親人都護不住,談何奪天下,為人君主,將來又如何指望他能在亂世中護住大離的黎民百姓。”

聽季硯深這席話,崔定冷硬的眉心微動,他垂下眉眼,想起自己慘死在明府的雙親。

“走吧,去為殿下維.穩場麵,盡量將損失降到最低。”季硯深道。

“是。”崔定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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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禁快馬加鞭來到襄山,現今他還不是儲君,沒有資格派遣大理寺和玉京府的人,手中無兵符,亦無法調動軍隊,更何況事發突然,他來不及耗時部署。

眼下能為他所用的,隻有崇徴宮的幾百宮衛,和尚在京中的數百名銀麟衛。

其中大半銀麟衛在玉京各府化身暗樁,非要事調動不得,還有一小半數十名銀麟衛聽到沈禁召集令後,迅速彙聚到襄山腳下。

沈禁一行人剛到襄山,那個劫持嘉嫵的歹人以箭刺信,傳話至沈禁馬下。

信上要求沈禁孤身前往指定地點贖人,若身邊帶有一兵一卒,一經發現,歹人便會立即殺了嘉嫵。

那些歹人有備而來,亦在沈禁意料之中,他吩咐宮衛和銀麟衛見機行事,沒有收到他的信號之前,不得輕舉妄動。

盡快安排好一切後,沈禁獨自一人上山,前往歹人指定的地點。

最後,他

來到一處陡峭的山崖。山崖之上空曠,圍著數百名身披麻布,手握刀劍的騎兵,他們個個戴著一隻黑色的鐵麵具,看不清模樣。

見沈禁單槍匹馬地上山來,騎兵們紛紛調轉馬頭,給沈禁讓出了一條道來。

蒼風襲卷石崖,草木沙沙作響,許是在山崖之上,離金烏又近了些,日光比平日更加灼人。

沈禁握緊腰際的佩劍,一步一步走上騎兵給他讓出的道。

崖上有塊長寬近百步的空地,空地上,一個用墨色綾布鬥篷兜頭半身的男子,背對著沈禁來路的方向,腰身直挺,立在懸崖之上。

男子身側兩邊三步開外,各站著一個身寬體胖的彪形大漢,大漢手上分別掐住一名少女的脖頸,將她們鉗製在身前。

其中一名少女明姿豔麗,腰身若蓮,被大漢掐住後動彈不得,沒有力氣反抗。另一名少女,四肢粗壯些,體格看起來也相對健壯,像是有些拳腳功夫在身上的,不似另一名少女柔弱無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