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葉嵐,她在這世上沒有別的親人。
所以,知道葉嵐在許榮成的墓地暈倒,又被送往醫院,她肯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
還是記憶裏的樣子,清冷,溫婉,帶著疏離的冷淡。
中長的碎發,倒是比從前更添了一份知性和淡然。
那陣風吹過,發絲也跟著飄了起來,像是一幕幕過往的畫麵,又落下。
女人低著頭,看了看時間,又自然地將頭發別至腦後,再抬起了頭。
上一次見到她,是她拿著長長的玻璃碎片,直直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口中還在不停地喃喃。
要自己忘了她,求自己別再找她。
馮季堯做到了。不是沒有能力,而是真的不敢。
從前的馮氏,如今的雲盛集團。
產業已經覆蓋了大半個江城,馮季堯事業如日中天,政府,商界,學術界,隻要他跺跺腳,整個江城都能抖上一陣。
可他是真的不敢。
那道傷口,始終沒有愈合。
就這樣觸目驚心地留在自己的胸膛,任它裂開,流血,腐爛,最後結出了一道醜陋無比的疤痕。
胸口一緊,呼吸不上來,好像又開始痛了。
因為看到了許念。
“停車。”
在許念離開以後,馮季要把身邊所有的人都換掉了,她想要重新開始,他又何嚐不是?
司機聽到他低沉至極的音色,心裏不免一驚。
跟了馮季堯開車三年,這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吩咐自己。
若是此時他敢回頭看,隻怕就知道,馮季堯
麵色鐵青,後槽牙咬得死緊,兩隻手也緊緊地攥成拳頭,壓在黑色的皮質座椅裏。
他已經接近於徹底崩潰。
車子緩緩停在了距離醫院門口不遠的地方,他就這樣透過黑色玻璃,看見許念站在路邊。
等待,招手,坐進了出租車。
司機也不知道後麵的老板到底在做什麼,他不敢抬頭,更不敢妄自揣測。
能給馮季堯開車,已經是得之十分不易的工作。
黃色出租車啟動,向前行駛,馮季要收回眼神,握成拳頭的手也隨之一鬆,低聲吩咐:“跟上。”
司機不明所以,隻根據自己的經驗看來,從方才讓自己停車到現在,也就那一輛出租車在動,所以他趕緊跟了上去,不緊不慢。
痛苦的回憶一遍遍衝刷,情緒翻湧,馮季堯咬著牙,眼前車裏的畫麵又滾動到了四年前。
那個夜晚。
許念給自己煮紅酒,哄自己喝下一杯,然後……
然後她就再也沒有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這個女人多狠心,把自己交付給她的真心一次次踐踏,踩碎,然後踢走。
她過得很好嗎?
看樣子也不覺得。
葉嵐在許榮成墓地暈倒,自己竟然是第一個發現的。
這世上,當然沒有那麼多巧合,他從國外參加完合作儀式飛回江城,剛坐上來接自己的黑色賓利,就看見葉嵐從機場出來。
一如剛才看見了許念。
吩咐車子跟上,一直到了許榮成的墓地。
馮季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些什
麼,可事實上,他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坐在車裏處理公務,聽見司機給自己低聲彙報:“馮總,那個女人暈倒了。”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葉嵐一個人,直直地倒在了墓地旁。
猶豫片刻,他還是從車裏走了出去,隻沒走出幾步,又折了回去。
坐回車裏,臉上神情是一貫的淡漠,讓司機打急救電話,又繼續等著救護車過來。
白色的麵包車,紅色的車燈一直旋轉,醫護人員拿著擔架下車,馮季堯才終於走了過去。
見他衣著整齊,價值不菲,自然要詢問兩句,“這位先生,請問您和暈倒的病人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