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了之後天氣也好了起來。風清氣爽的,就連殘葉樹幹都顯得挺拔精神。
黃千仞一個人坐著轎子,櫻花公主前蹦後跳的奔跑在鄉間小路上,這是來到大涼州之後少有的歡快。
她突然跑到沈薌身邊問:“你怎麼不帶她去見羅川平,卻願意陪她來這裏。”
沈薌白了她一眼。
“她喜歡羅川平,你是知道的對吧?”櫻花公主笑嘻嘻的做著鬼臉。
沈薌緊張起來,低著嗓子警告她,“你不要瞎說,更不要煽風點火。”
“又不是我讓她喜歡人家的,她這麼明顯你還看不出來嗎?”
沈薌歎了一口氣,她何嚐不知道這黃小姐的心思,如果現在給了她期待將來隻會更受傷。
櫻花公主盯著沈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也喜歡羅川平。”
“是啊,我喜歡我們家少主,我們家少主是我最最崇敬的人,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你笑什麼?你在掩飾。”櫻花公主仿佛洞察了她的一切,寬慰的說道,“喜歡就去爭取呀,就去告訴羅川平呀,我覺得你比黃千仞有機會。”
沈薌合不攏嘴的咯咯笑起來,“公主殿下,你真會操心,不過謝謝你的好意,少主不光是我的少主,還是我的哥哥。”她麵朝陽光,微閉眼睛,陶醉在無盡的滿足之中,“你可知道,喜歡我少主的人從可以從京城的宮門排到這那棵老樹樁下。”她指了指不遠處一棵醒目的樹樁,“不過,真能配得上他的,唯有齊姑娘,你沒見過齊姑娘吧?可惜了。”
櫻花公主不屑的鼻子哼了一下,咕噥一句“膽小鬼”就跑了上前去。
到了那棵老樹樁下,行在最前的黃千仞的轎子停了下來。
“我們都沒有累,你怎麼還累了呢?”櫻花公主道,她說話總是這樣直來直去。
“已經到了。”黃千仞有氣無力的道。
櫻花公主十分失望,“天呐,有沒有弄錯阿?這——怎麼會是這樣?”
這是一片田野中空曠的地方,方圓兩丈遠的地方都被踩平了,剛才遠看的時候是根大樹樁,上麵幾根粗而短的枝丫早就被人折斷,一片葉子都沒有,看上去是棵死樹,上麵有刀砍石錘的痕跡,樹皮殘缺,木質暴露。從它碩大的樹身和地上縱橫交錯往遠處延伸的樹根,可以想像出來當初是何等的雄偉壯觀,想必樹葉都能覆蓋很遠。樹根四周滿是垃圾,都是些香火紙片燭台類的祭祀之物,再遠處還可見幾根散落的白骨。
本來簇擁在四周的人,慢慢表現出了一定的嫌惡之情,不約而同的都慢慢的站遠了幾步,櫻花公主更是捏住了鼻子,確有股腐朽渾濁之氣蕩漾在樹的周圍。
“我跟你說過,這地方沒什麼好看的。”黃千仞說道:“這棵樹有二百多歲了,剛開始不少女人在這裏乞求生貴子,後來紛紛靈驗,引得大家前來膜拜許願,雖不能完全靈驗,但偶有幾個事成,便會耳耳相傳,以至百裏之外的信徒慕名而來,香火持續了近三十年。可是最近幾年來,風不調雨不順,它也不再顯示它的神靈之處,引致眾人失望泄憤,剝去樹皮,砍掉樹枝。這一兩年來,再有沒有人過來祭拜,已經漸漸被人遺忘了,要不是很熟的當地人,一般人都找不到這裏。”
“把氣撒在一棵樹上,是不是過分了,好好的一棵樹,本來應該很美的景致,真的可惜了。”櫻花公主十分遺憾。
“說到底還不是百姓的苦難無處訴說,唯有寄托於天意,可這天意並不會總來照顧可憐的人。”沈薌歎氣道。
眾人正準備打道回府,這時,有兩人抬著個木板匆匆的從他們身邊走過,木板上用白布遮住了貌似一具屍體。
“他們這是要去哪裏埋葬啊?”櫻花公主問。
“去西邊的河流,現在這裏的百姓都不埋葬了,冤魂和餓死鬼太多,埋了擔心會回來索魂,所以都放到河裏去讓他們漂到南方的九柔縣去。”
“你們這裏的人怕索魂,就不怕死鬼去索九柔縣百姓的魂嗎?”櫻花公主實在想不通這裏人的想法。
黃千仞搖頭,“不會的,家是連接他們記憶的地方,如果他們飄流得太遠,他們就不認得原來的家,沒有了這世的記憶,也就不會有什麼想法了,會變得很安靜。”她說得認真,眼神很篤定,像是已經洞察了鬼魂的的秘密。
“你——你們這裏的人真的都這麼想?”櫻花公主無法理解的帶著嘲諷語氣的說道。
“也不是全部,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大家覺得下輩子要是到了九柔縣,就會有酒喝有肉吃。”
原來這九柔縣被大家寄想成“酒肉縣”了。
“走,咱們看看去。”櫻花公主說道。
大家都沒有反對,本來這裏以她為尊,又是她自己提議來的,反正離得又不遠,不妨就去看看。
這一次黃千仞下了轎子,拐過兩個田埂,上了一個坡,便看到坡下有一條河流,剛才的兩個人正在河邊做著離別的禱告。
幾個人走近了,看到了那兩人麵前有個泥台,上麵置了些香火,放置屍體的木板就在邊上。兩人跪在那裏閉著眼嘴裏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