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的楊廣秀,是個麵容和善的人,初次見麵,他便像一個老朋友一樣,跟夏子末毫無芥蒂的打著招呼, 有意無意的掃視著周圍的環境,然後又十分放鬆的進了屋子。
“楊大人請放心,這裏是我置的宅子,主要是為了方便咱們見麵,可以確保安全,要不然我也沒法跟你和殷丞相交代。”
“三皇子果然出手就是大手筆。”他嗬嗬笑著,舉起麵前的茶杯,“有心了,我很放心。”
“我聽殷丞相說你在朝廷是個百事通,與人從不交惡,修得一口好名聲。無論是哪一派,多少會給你點麵子。”
“那是人家抬舉,背後裏指不定怎麼罵我呢!”他哈哈大笑,十分的灑脫模樣,“有些事要是當真,那才是真的害了自己。我當差這麼多年,也在長德殿行走七八年,如果有什麼經驗可講,那便是審時度勢,得過且過。”
夏子末聽他一下子便說出了自己圓滑世故的本性,有些意外,大體這樣的人,要不是高傲淺薄,就是超凡脫俗的大智若愚。
“楊大人果然是實在人,心直口快。”夏子末微笑道:“我聽說你有個小女兒,年方十二,天姿貌美,聰明伶俐。”
楊廣秀掩飾不住的憐愛之情,“是啊,不瞞你說,她可是我的掌中寶, 可惜了,自五歲起,患了怪疾,腿腳不便,終日以輪椅為伴。”說著黯然神傷。
夏子末並不意外,反而說道:“不知道大人可曾聽說過神醫巴玄子。”
他苦笑的搖了搖頭,“我何德何能,無此緣分,認識也枉然,聽說他仙蹤飄忽不定,難求一麵,莫不是三皇子認識他?”
“並沒有,但是我認識一位年輕有為的新晉聖手,前些天見麵之時擅為相問,他說貴千金乃肌體凝結,血固滯梗,如若以針灸之法貫行三十六周,再輔以通療藥膏熱敷之,一年半載之後,或可下地矣。”
他大喜過望,“真有此人?”
“就在京城!”
“太好了,如能相助,楊某感激不盡!”他起身作揖道:“看來,三皇子此行已做充分準備,如有難言之請,但說無妨!”
“我確實有所求,但是楊大人別誤會,並非刻意以此要挾,話說前頭,不管你是否應允,貴千金腿疾之患,我必定全力以赴相幫。”夏子末言辭懇切,真情流露。
“如此甚好,隻要不違大義者,楊某人義不容辭。”
“按理說確實不違大義,實不相瞞,幸得父皇眷顧,四皇子得以入宮,享受天倫之樂,我深感欣慰,隻是如今朝中太子勢力過盛,四皇子無依無靠,我擔心受到無心之殃,因而急切的想找些人幫襯,無奈朝中關係錯綜複雜,我理不出一點頭緒,還望楊大人開個慧眼,尋找同道中人,以便四皇子平安長大。”
“此事頗為棘手。”他皺眉道:“以我經手朝官變遷十數載的經曆,雖對朝堂之人秉性門路皆有掌握,但是要想遊說相關人等改頭換麵,實屬難事。”
“這我明白,我可不敢奢想人家另擇門楣,隻望能夠在關鍵的時候私下相幫疏通消息,溝通有無即可,至於應有之禮節,一概由我承擔,你的車馬費用、勞頓之酬,更不必說。”
見他默不作聲,立即又補充道:“楊大人放心,所有應景禮遇,一概以行情的雙倍為定,不會讓你為難,務求速決。”
楊廣秀此時輕拍桌麵,咬牙定奪道:“既然三皇子有如此決心,思慮又如此周詳,我應了你便是,橫豎都是為皇上分憂,近些日子,皇上確實對四皇子的安危有所擔心。”
出了房子,夏子末心情大悅,阿刁見此情形知道此事已成,“要不要趁熱打鐵,與兵部蒙鐵生那邊也見個麵?”
“現在嗎?”
“他今天都有空,說可以直接去他家。”
夏子末一愣,“直接去他家?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
“我也覺得奇怪,以為這樣有權有勢的人,已經膽大到無所顧忌了呢?後來一想,未必如此,他是太子眼前的紅人,巴結他的人不在少數,加上他也肩負著幫著太子籠絡朝官的責任,家裏人來人往那是常態。所以去到家裏,反倒不會引人注意。”
於是,馬車向東,為了小心起見,他還換了一件齊耳的長袍,帶上一頂壓簷的小帽,行到路口之處,即提前下車,走了兩丈遠,跟門口夥計說是良莠巷的客人前來拜訪蒙大人。
阿刁在馬路對麵看著他順利的進了府,便在雜貨店要了個板凳坐下來,嗑著瓜子,跟掌櫃的有一句沒一句的拉扯著,人家見他長得一副窮酸樣,但是一身的衣裳可不便宜,出手又十分闊綽,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客氣有加。
也隻一炷香功夫,夏子末已然出來,阿刁看到他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上前問道:“怎麼,這趟不順?”
夏子末搖頭:“有些奇怪,我看不懂他的態度,沒同意,也沒有拒絕,貌似有點顧忌,隻是聊了一些四皇子的事,問了他的患病情況,還有關於牧長歸的一些事。然後他說等下還有客人,就草草的結束了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