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金陵城第一美人,河洲太守李春護家裏養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李碧蘭,有意借著女兒攀上高枝,那李碧蘭年芳十七,聰明伶俐,極有心計,隻等王侯公子來提親,或是哪日進了宮裏,做了貴妃娘娘也未可知。隻是左右算計,當今東宮娘娘極恨那些個妃*女暗地裏取寵,明地裏更怒聖上的選美之事,鬧得天翻地覆,幾次都是不了了之。聖上再不想選美之事,暗暗裏偷些葷腥,皇後也逮不著把柄,朝中大臣有心獻上自家女兒的也就死了心,另作他算。作娘娘沒了指望,可是金陵之地,王侯世孫,大戶人家極多。
石頭城裏就有兩位王爺,都是青春年少,風liu倜儻。城東的榮王,去年才封了爵位,年剛二十,年少有為,俊美朗目,府上尚未封王妃。城南的湘王,是當今聖上的嫡親侄兒,最受恩寵,府上已納了七位夫人。碧蘭先前也有幾分情,想若是能嫁與皇上最疼愛的湘王爺,也是前世修來的福份,隻是一直未見湘王著人說親。李太守怕人說自己爬枝把女兒送做八夫人,也不敢央媒。
卻說那在涼亭裏的人果真是湘王,今日與李太守在此下棋。殺到天黑也難分難解。李太守在官場十幾年,深浸棋道,湘王雖是年少,卻極其聰明,深悟棋理,正是棋逢對手。一旁看熱鬧的尚書郎錢太嚴便戲言道:“李太守,你若輸了,就把李小姐許給王爺;若是王爺輸了,便在花雨樓大宴賓客七日,如何?”湘王笑而不答,未知可否。李太守正中下懷,一口應允。偏生幾盤下來,太守果然輸了,這門親事便定下了。
李太守心中暗喜,一路上在轎中腹量,隻覺前程無限,連那天寒也不覺了。回了府門,李太守喜道:“夫人,今日大喜呀!”薛氏笑道:“老爺,妾身也有件喜事呢!”“哦?”李太守忙問道,“夫人也有喜事麼?不過,夫人的喜事可比不得我今日操辦的事。”薛氏得意道,“那,老爺您就先說來聽聽,卻看妾身辦的事可有謀量。”李太守喜不自禁,慌忙把與湘王結親一事說出,心頭正得意,忽見薛氏臉色突變,蒼白如紙。
那薛氏騰的一下站起道:“老爺,你當真已應了湘王?”“此話怎講?”李太守疑惑地放下茶道,“這般終身大事如何有玩笑戲言!”“啊?哎喲!”薛氏登時哭鬧起來,直嚇得太守站立不穩,急問何故。那薛氏便哭哭啼啼的道了原委。
原來,今日逢集,天氣甚好,薛氏帶了女兒燒香回來,在明月橋上被榮王撞翻了轎子,榮王親身上轎前賠罪,一見李碧蘭心生愛慕,竟有意娶了李碧蘭做王妃。問過薛氏,薛氏豈有不允之理?李碧蘭也是歡喜,隻礙著李太守不在,這才轉回府裏,待他日細細商量。哪知李春護已應了湘王。想那湘王雖是風liu倜儻,但終究碧蘭嫁去便做了八夫人,如何比得上榮王府的王妃那般尊貴!太守聞言,隻覺天旋地轉,眼冒金星,想到自己竟做下這等事情,自毀前程。
李碧蘭正在閨中思量,日後做了王妃,何等風光榮耀,聞聽丫鬟告知此事,如雷轟頂,衝到花廳掩麵泣道:“女兒不得活了,就叫我去死罷!”說著便要撞牆,早有丫鬟婆子苦苦拉住,李碧蘭怨薛氏道:“你不是說算命的都斷定我可嫁得乘龍快婿,要貴為娘娘嗎?”薛氏泣道:“那個張什麼仙的算命先生確曾斷定你定會得貴婿,是做娘娘的命,隻是……隻是恐生變故,要小心防巨變。哪知竟是真的……”
卻說趙子路攜書童軒台、拂塵一路追趕,直到渭水河畔。此地因連續兩年大旱,顆粒無收,百姓紛紛外逃,餓死之人棄在荒野,瘟疫肆虐,方圓幾百裏地幾無人煙,有曹孟德詩為證。趙子路一行人走了幾日,幹糧殆盡,饑渴難耐又不敢飲溝河之水,到得渭水之南時,主仆三人已是支撐不住,嚼些野草充饑。這日捱到午間,三人便昏昏然不辯了。
幹枯荒涼的山道上駛過來一輛馬車,趕車的中年漢子頭戴青巾,一望而知乃忠厚之人,車中坐著三人,卻是逃難的。主人姓李,渭水人氏,帶著妻女欲往京城尋子。那李家小姐名喚雲兒,剛剛十五,見一路上渺無人煙甚覺無聊。過了午時,馬車行過一片土坡,竟瞧見路邊有三人,不由大是高興,卻又見這三人搖搖晃晃倒了下去,忙命趕車的阿四停下馬車,自己跳下車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