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恩將仇報得惡果 鴛鴦同帳問情長(三)(1 / 2)

方銘著人收拾好房間,那中年漢子把馬車停到後院,搬了兩個箱子上樓去,青年公子從車中扶出一個少女,方銘一見暗吃一驚,心道:“我這店裏住的都是粗野之人,這兩位卻像是官家子弟,這女子生得天仙似的,叫那幫人瞧見還了得?幸得這公子心細,從此處上去,免得叫人瞧見惹事端。”方銘引著兩人悄然上樓去,夥房裏又燒了些茶水,和酒菜一並端將上去,這才閑下來。天色已黑了,方銘忽然想起德勝早上出去,怎地到了此時還未回來?望望外麵,雪下得小了些,又扯起寒風來。心中怕出事,隻急得來來去去踱個不停。

天黑透時,店中夥計嚷道:“老爺,老爺,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方銘急忙出去,果見一群人湧進來,卻受了傷,方銘大驚,好在各人所受之傷不算嚴重,眾人進了夥房,湊在爐前取暖,方銘瞧見還有兩人從未見過,眾人七嘴八舌將經過說了一遍,方銘這才知那公子竟救了自己兒子性命,心中感激不盡,忙給幾人包紮了傷口,吩咐櫥上拾掇野味。

卻說那幫賊子原是東北虎頭幫的三個當家的,因聽說寶藏之事,便與魯北窯口寨郭笑峰相約,一起下手,若得寶藏,五五分成。原本約在泰山腳下水塘鎮見麵,因幾人不識路,失了方向,竟淪落至此。這一幹人方才與方勝德等人在山中打鬥多時,足跡混亂,又被大雪覆蓋,在山林裏轉了多時也尋不到路回官道。原想偷偷潛進村中取暖,但是繞來繞去,各處都一片白茫茫,到天黑透仍是在轉不出峽穀,隻好尋到樹林裏。此時黑夜裏寒冷刺骨,山風凜冽,大雪不停,眾人心中恐懼,砍了些木柴燒起火,都餓得饑腸轆轆。

天黑透了,雪下得小了,林子裏便有野獸走動,黑臉漢子罵道:“日他娘的,我崔老二竟落得如此田地!”他抓起一個嘍羅罵道:“去,打些野味來,老子餓得心慌!”那嘍羅隻得叫了兩人,拎刀往林子裏摸去。

尋了幾時,聽得一陣響,三人餓得眼發綠,急忙奔上去,隻道是隻野兔,撥開幹枯的灌木,赫然瞧見一對發亮的眼睛,它仰天長嘯一聲,三人渾身發毛,五內結冰,隻沒命叫道:“狼!”各人嚇得屁滾尿流往回跑,那頭餓狼早撲上來。落在後麵的年輕漢子來不及逃走,眼見這畜生撲上來,嚇得揮刀亂砍,這餓狼渾身毛皮硬如鋼鐵,竟是砍不傷,卻激怒了獸性,張開血盆大口猛撲上來,哢嚓咬斷漢子的喉嚨。

兩人逃回去,一路驚恐叫道:“狼……有狼!”黑臉漢子剛包紮了傷口,痛得罵道:“有你娘個頭!”薛當家卻驚道:“快聽!”眾人屏息凝神,果然狼吼一聲連一聲,由遠而近,狼群聞到了血腥味,飛快地朝這邊聚集過來。眾人慌亂地站起來朝四周望,薛當家的驚恐地喝道:“不好!是狼群!快走!”

果然,頃刻間大雪紛飛的灌木叢後麵便出現了無數綠陰陰的眼珠,眾人嚇得魂飛魄散,一路狂奔,狼群在後麵緊追不舍.受了傷的在後麵跌跌撞撞,慢些的就被狼群一湧而上,慘叫聲拌著哭爹叫娘嚎叫不已。奔了大半夜,各人都筋疲力盡,狼群似是已經放棄了追蹤,這才發現進了背風的岩壁間,便都靠在石上喘息。薛當家的頓一口氣道:“曉妹,點一下人數。”那楊曉妹站起身點了點,竟隻剩下九人,其他人想必已落入狼口,不由黯然,也靠在石上昏昏然沉睡。

薛當家的雙眼已盲不敢睡去,聽著動靜,愈覺天寒。雪已停了,但是卻愈冷,寒入骨髓全身哆嗦不停,心想這樣下去,這把老骨頭可要凍死了,好在內力深厚,急忙打坐運功禦寒。約過了一個時辰,這才覺得身子暖些了,停了哆嗦,便問道:“曉妹,天可亮了?”

四周竟無人應答,薛當家的一驚,心中悲道:“隻怕他們嫌我拖累,棄我而去了。”不由恨恨地罵道:“王八羔子,人呢!上哪去了?”刺骨的寒風呼號不停,卻無人應,薛當家的痛罵不已,想平日對他們不薄,今日竟遭遺棄,心寒已極,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循著岩壁摸索,忽然被絆了一下,手一摸,赫然是俱僵硬的屍首,靠著岩壁坐著,隻驚得打個寒顫,又摸了摸,屍體頭上有金釵珠花,正是曉妹,這才明白各人都已活活凍死,隻剩自己,不由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