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青拿了衣物出來,忽見幹寶和馮秋雨竟也急吼吼地奔進院來叫道:“怎樣了?馬青?雲夫人呢?王爺呢?”馬青笑道:“猴急什麼?竟這麼快趕到嶽陽府,倒真是神速。雲夫人還沒醒,王爺正在沐浴,馮統領,他們呢?”
馮秋雨拿衣袖扇風道:“我已發了信號,他們大約明日正午時分便可趕到,我和幹寶一路快馬加鞭到幾乎熱死。”聶子蕭一旁笑道:“兩位莫急,夥上還有熱水,先去洗罷,我吩咐夥上再燒就是。”馮秋雨和幹寶大喜,忙樂顛顛地直奔夥房去。
湘王更了衣,走到廊下便聽得歐陽伶月在房中叫道:“雲兒?雲兒......”湘王心下一緊,急急奔進房去,見是雲兒燒得厲害,不停地說胡話,伶月怎麼喊她也不醒。湘王心酸之極,卻聽雲兒喃喃道:“香帥,我要香帥......香帥......”湘王百感交集,苦甜參半,緊緊摟住雲兒,雲兒竟朦朧睜眼道:“香帥......”湘王一怔,辛酸甜蜜一齊湧上來,流淚道:“你要我了,你終於要我了,你要我了......”伶月心頭竟是一歎,悄然出了房門。
雲兒模模糊糊撫著湘王喃喃道:“我又做夢了......你莫要走了,我,我很是想你......我知道,每次夢醒之時你便不在了。”湘王雖是錚錚男兒漢,卻免不了兒女情長,今次日思夜想之人說出這等情話來,湘王心頭立時甜蜜之極,便覺世間最幸福之事莫過如此,隻歡喜地癡道:“我不走,一輩子都不走,我永遠都在,生生世世都在......”
馬青和幹寶在門外偷聽了半響,心下各是歡喜。幹寶高興地搓起手道:“今夜若圓了房,老天就做了大好事了。”“呸!”馬青見他喜形於色,不由啐道:“王爺若操你這壞心思,真真是才子佳人都被辱沒了。”幹寶嘻嘻笑道:“誰說的?男人要女人,隻要一圓房就定了江山。咱家王爺尋了這麼久,兩個人又那麼好,”他比畫著兩個大拇指,“你瞧瞧,一見麵就如膠似漆,再說已經是夫妻,行夫妻之禮又如何?”馬青不由搖頭笑道:“你倒說來,雲夫人何時承認過?這兩人總要苦盡才能甘來。”
雲兒雖離開湘王,心中卻是日日牽掛,如今見了湘王滿心歡喜,隻以為是夢中相會,抱住湘王不肯放手,湘王見她這般眷戀自己,隻喜得心花怒放。馬青在門外猶豫了好一陣,才敢低聲道:“王爺,府尹封大人來求見王爺。”湘王一怔,此時他舍不下雲兒半刻,但此地府尹卻是不可不見,便附在雲兒耳邊輕聲道:“我去去就來,好麼?”
雲兒哪裏肯依,偎在他懷中癡然道:“不要,夢一醒什麼都消失了,你走了夢就醒了,我不要醒,我要一直做夢。”湘王心下甚甜,疼愛地撫著雲兒的小臉道:“封大人來了,我和他說兩句就回來,就兩句......”雲兒的香臂忽然攬住湘王的脖頸,在臉頰上親了一口,湘王頓時魂飛魄散,全身都麻了,心下一片昏然,雲兒說什麼便是什麼,歡喜地低語道:“好,我不走,我不走。”他放下垂幔,這才道:“請封大人進來罷。”
封府尹進了房門,見垂了紗幔,王爺坐在床邊,想來雲夫人已好多了,忙行禮道:“下官封夫闋拜見王爺。”湘王笑道:“封大人起來罷,請坐。”雲兒在被中握著湘王的手,心下甚是安定,聽他二人說話,不多時便睡熟了。湘王送走封府尹,見雲兒已睡熟,額頭上餘熱未退,但已平和許多,心中也安定下來,靠在床邊守到天亮。
清早,湘王煎好藥,剛剛涼在碗裏,便聽雲兒呼喚自己,忙進裏間應聲道:“雲兒,我在這兒。”雲兒一頭撲進他懷中,抱住湘王道:“我以為你又不在了,我以為昨晚又是做夢罷了。”雲兒竟這般惦念自己,湘王心下甚是甜蜜,隻覺歡喜無限,情不自禁捧起她的小臉道:“哪裏會是做夢,自然是真的。”他溫潤的唇碰到了雲兒小巧的鼻子,輕輕地咬了下去,雲兒渾身一顫,軟得沒力氣推他,偏自己心下竟是滿心喜悅,紅了小臉掙紮不得,隻嬌羞地在他懷中蹭著小臉。湘王歡喜之極,隻覺此情此景勝卻逍遙仙,隻盼能天長地久。
因湘王昨日也淋了雨,幹寶和馬青又煎了一副藥送來,見歐陽伶月侯在門外,便也探頭往門縫裏瞄。伶月吃吃笑道:“你們瞧什麼?何不進房去?”兩人紅了臉,卻不敢進去。不多時,湘王歡喜地端著藥碗出來,幹寶道:“王爺,您也吃藥罷。”湘王歡喜地笑道:“我已經喝過了,方才這一碗,雲兒喝一半,我喝一半。”伶月瞪大眼睛瞧湘王,見他似癡了一般,幹寶苦著臉道:“好王爺,您把夫人的藥喝了,夫人的病就好得慢了。這一碗還得喝,還是您一半,夫人一半。”
湘王笑盈盈地果然端過藥進房去,伶月搖頭道:“你家王爺是不是有些癡顛?”幹寶哼道:“我瞧不顛也差不多了。”馬青揍他一拳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伶月點頭自語道:“怪不得雲兒不喜歡他,原來是個傻子。”
聶子蕭見伶月一人坐在欄下發呆,便悄悄過去,大喝一聲,果然嚇得伶月驚叫著跳起來,見是他便跺腳道:“你又惹我!”子蕭靦腆一笑,輕聲道:“你做什麼發呆?”伶月絞著頭發道:“我在想,雲兒和湘王之間的感情與我們有何不同?”子蕭心下一甜,笑道:“其實一樣,不過兩情相悅罷了。”伶月紅了臉,擰著子蕭的耳朵道:“說!你心中可有我麼?”聶子蕭漲紅了臉,偷偷瞄四周道:“快別讓人瞧見。”
“哼!瞧見又如何?你快說!”
子蕭憋了半天卻一句話說不出來,隻道:“我心裏想什麼,你不知道麼?”伶月喪氣地饒了他,歎息道:“早聽江湖上傳聞,湘王愛雲夫人如命,方才我見雲兒在房中哭,怎麼會這樣呢?我瞧見你便滿心歡喜,你瞧見我也歡喜,如何會傷心?那湘王爺竟也陪著雲兒掉淚,可是才一會工夫,兩個人竟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笑,我實是不明白。”聶子蕭心下暗歎:“男女之間本是繁複難測,旁人何以知曉?便是你我之間,旁人也不明白。”竟也癡了。
雲兒心中安穩之極,也不想那匪賊攻城之事,有湘王在,便什麼也不擔憂。湘王自鳳凰山一別,日夜思念,情難自禁,此時見了雲兒,隻覺世間幸福,不過此而已,有她相伴,但死無憾。他攬著雲兒仍覺苦痛,想來相思之念,非得日日相伴才可解憂,不覺長歎一口氣。雲兒聽他又歎氣,便問何故。湘王癡然道:“從此以後我們永不再分開,好麼?你陪著我,我陪著你,我隻是你一個人的,你再不要離開我,再不要。”雲兒一怔,歎息不語。湘王立時悲楚,扳起她的小臉道:“再不要離開我......”雲兒輕歎一聲低下頭去,湘王便覺心下發冷,想雲兒心裏真的沒有自己麼,想著別人麼?更覺冰涼,隻溫柔地擁著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