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鵝毛大雪還在繼續下著,天地間已成白茫茫的一片,內院院中一枝白楊樹的枝條被大雪壓斷,發出“哢嚓”的聲音。
傅榭見韓瓔已經睡熟了,這才起身關上拔步床的床門,走到窗前打開糊著淺粉桃花紋蟬翼紗的雕花木窗向外望去。
前方的花木、影壁、女牆在彌漫的雪霧裏變成了白色,再遠一點的房頂似溶入了白茫茫的空際,大雪似雪蝴蝶般撲了進來,落在了傅榭的臉上。
傅榭想起了一直沒有消息的李真和傅安,一向胸有成竹的他心底微微蕩起了波瀾——韓瓔還有兩個月就要生產了,可去龍州尋找女醫沈懷仁的李真和傅安還沒有傳來確切的消息。
想到這裏,傅榭不免有些焦躁,也不叫人,關上窗子拿了鬥篷披上便出去了。
洗春和潤秋正帶著人在外麵廊下暖閣裏候著,見傅榭出來,忙起身行禮。
傅榭在廊下停住了腳步,一邊係鬥篷的絲帶,一邊吩咐道:“洗春潤秋進去守著王妃。”
洗春潤秋答應了一聲,恭送傅榭離去,這才進了堂屋。
到了外麵書房,傅榭先不急著見人,而是叫了傅寧問道:“李真和傅安還沒有消息?”
傅寧答了聲“是”。王爺交代過,如果李真和傅安有消息傳來,不論何時都要第一時間回報。
傅榭曲起手指在書案上敲了兩下,道:“讓人去叫胡春光過來!”
胡春光隨著小廝過來的時候,見守在書房外麵的傅寧向他們擺了擺手,知道王爺正在見人,就在廊下暖閣坐了下來,問小廝要了一杯熱茶,一邊喝一邊就著燒水的爐子烤火。
沒過多久,傅寧就過來叫他:“胡大夫,王爺宣你進去呢!”
胡春光剛出暖閣,就看到一群身披玄色鬥篷甲胄鮮明的將軍從書房內魚貫而出,忙停下腳步,靜待這些將軍離開。
朱青一眼瞧見了胡春光,調皮地笑了:“我還以為是誰呢,居然能讓王爺提前結束會議,原來是胡公公!”
胡春光白團團的臉上全是得意的笑:“誰讓老奴我是王妃的人呢!”
眾將聞言,都會意地笑了,紛紛向王妃跟前的得意人胡大夫拱手作別——他們都知王妃是王爺心尖尖上的人,因此對待侍候王妃的人都頗為客氣。
傅榭看著顫巍巍行禮的胡春光,沉聲道:“我讓你尋的女醫手段如何?”雖然派李真傅安去尋沈懷仁了,可為了保險,傅榭還是讓胡春光寫信秘密去請了京中的幾位女醫。
胡春光忙道:“稟王爺,這幾人在京中都有些名氣,也甚是可靠,隻是都不如沈懷仁。”
見王爺好看的眉毛蹙了起來,胡春光忍不住道:“王爺,其實……其實單論產科,老奴不比沈懷仁差啊!”
傅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可你不是女人。”
胡春光:“……可老奴也不算男的……”
傅榭垂下眼簾,過了片刻方道:“再說吧!”他知道自己醋意大,連胡春光這老太監的醋也吃,可是他就是過不了心裏那個坎。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讓胡春光做好準備。
此時龍州也在飄著雪花。
崔淇正在書房內困獸般走來走去。
他的貼身小廝寫意一進來,崔淇便問道:“李真他們有消息麼?”
寫意忙稟報道:“公子,蘇淳命人回報,說李真和傅安帶著女醫沈懷仁走到西樺山時,因為風雪太大落入陷坑,被西樺山的山匪給劫了!”
崔淇聞言,臉上現出怒意來:“這些該死的山匪……”他前些日子潛入涼州,等了好久才在人群中偷看了韓瓔一眼,那時的韓瓔肚子已經很是明顯了,沈懷仁得早日送到涼州才是。
寫意忙道:“公子,西樺山的山匪雖然彪悍,不過他們一向謀的是財,隻要肯出高價贖金,他們就會放人的!”
片刻後,崔淇做出了決定:“你去叫蘇淳和錢楓之過來!”蘇淳是崔淇養的私兵的頭目,錢楓之是崔淇的謀士,都是崔淇的心腹。
寫意鼓起勇氣道:“公子,您是要救傅家的人麼?”
見崔淇麵無表情看著他,寫意吞吞吐吐道:“相爺要是知道了,怕是……”
見崔淇眸色變深,寫意不敢再說,忙退了下去。
三日後的中午,喬裝成商人的崔淇帶著錢楓之冒著風雪來到了西樺山下,蘇淳和副將梁雲恒帶著一隊士兵扮成伴當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