鏤空的紅木門上雕刻著複雜而高雅的圖案,透著一種精致而婉約的氣質,十幾名侍女低著頭端著送來的精美首飾,動作輕巧地推開木門.
滿堂的富麗映入眼簾,地下鋪著龜背如意花樣的絨毯,雪白色的粉牆,牆上橫一軸唐寅的仕女,正中是一張圓桌,罩著瑞草葫蘆閃緞錦繡桌圍,金絲楠木高幾上擺著青白釉梅瓶,斜插了幾支海棠花.
主桌上的白玉琉璃香爐做成精致的小獸模樣,吐出的香是千木香,在初冬的天聞起來分外清幽。精雕玉琢的鑲玉牙床,床邊懸著金紗羅幔帳,帳上遍繡蝴蝶蘭,無一不透露著清雅華貴,床上四角都掛了鑲著流蘇宮鈴的香包,色澤鮮豔。
“吱呀”,隨著又一聲開門響,進來的是一個滿身華貴的婦人,她生的極為美豔豐腴,紅衣珠翠,威嚴高貴的氣場壓得侍女們更加小心翼翼起來,叫人大氣都不敢喘.
婦人眼橫一掃,目光卻在看到那金紗縵裏若隱若現的人影時倏得柔和起來,眉眼的溫柔慈愛衝淡了婦人過於逼人的氣勢。
她走了過去,層層疊疊的金紗帳如月色般朦朧不清,叫人看不真切,她語氣溫柔又好笑道:“今日不是約了雲家小姐一同出遊嗎,都日上三竿了,再不起可要遲了.”
“唔,娘親,”迷迷糊糊的柔軟女聲一響起,侍女們似得到授意,起身掀開紗帳.
瞬間,昏暗的房內仿佛珠光生暈般,烏發如漆,肌膚如雪,滿屋的富麗硬生生被壓了下來,隻看一眼便叫人遽然失了魂魄.
即便是伺候了小姐這麼多年,綠珠還是忍不住漲紅了臉,她心如擂鼓,失神不已,隻能依靠多年養成的本能活動,好在動作井然有序,倒也沒惹出什麼大麻煩。
不經意間瞥見夫人滿意的目光,綠珠在心裏鬆了口氣,能成為小姐的貼身丫鬟,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不怪她如此小心謹慎,為了能在小姐身邊伺候,下人們底下是鬧得不可開交,雖被蘇夫人一手鎮壓了下來,但底下的哪一個婢女仆從不是恨不得把她拉下來,自己頂上。
想起蘇夫人狠戾的手段,綠珠不由打了個寒顫,低下的頭更為恭謹,蘇夫人,金陵人士,是小姐的母親,也是江南最大的豪商,掌管著蘇家所有的生意和命脈,是蘇家唯一的女家主,為人賞罰分明,狠絕果斷,冷漠無情,令人聞風喪膽,唯一的軟肋大概就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小女兒。
蘇夫人情人眾多,一個女人若是有權有勢,便也免不了左擁右抱,她迄今為止,隻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武學天賦極高,不愛藍顏愛紅顏,長相像極了蘇夫人,開了一家鏢局,帶著自個真愛們走南闖北,小女兒名蘇清初,如今才十六歲,因容貌過於惑人,養在深閨無人知,兩人同母不同父,年歲有所相差但關係極好。
瞧了眼窗外的天氣,難得的大晴天,阿初坐在梳妝奩前,蘇夫人則接過婢女手中紫檀翡翠梳,邊梳邊道:“今日風和日麗,倒也是個好天氣,不過也不可貪玩,記得帶上護衛家丁們,不可偏離她們的視線,如有不對,記得發射燃煙。”
如今的世道愈發混亂,隨著無鋒組織的壓迫和禍害,眾多家族要麼屈服要麼滅族,蘇家家大勢大,也難逃無鋒的壓迫,不過因蘇夫人手段狠辣,聰明絕頂,事先與宮門合作,得到庇護,再加上大女兒蘇昕武力高強,天賦過人,訓練出一群忠心耿耿,武藝過人的護衛,這才免遭無鋒毒手。
但蘇夫人唯恐無鋒會卷土重來,在蘇家,蘇夫人最擔心的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兒,她這個小女兒性格天真爛漫,是被家裏人寵著長大的,若是幾年前,蘇夫人還想著為她招贅,放在自個眼皮子底下好好保護著,但…..無鋒愈發猖獗的動作讓蘇夫人放不下心,要說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那便是宮家,一個足以與無鋒抗衡的家族。
宮氏一族長年隱居舊塵山穀,自成一派,不受江湖規矩約束,視無鋒為死敵。舊塵山穀地貌奇險,易守難攻。宮門內部遍布崗哨暗堡,機關暗道四通八達,且常年森嚴戒備,晝夜換崗,從不間斷,族外之人難以進入。宮氏家族總共四門嫡係,以宮為姓,以商、角、徵、羽為名。徵宮擅長醫、毒、暗器,商宮擅長鑄造兵刃,角宮掌管外務,負責家族營生和在江湖中斡旋,羽宮負責內守,防衛統領宮門上下。
那是一個進去了就出不來了的地方,蘇夫人當然舍不得自家女兒去,可近來傳來的消息,難免讓人憂心。
“我知道了,娘親,”銅鏡裏倒映出來的少女美輪美奐,她微微一笑,唇角的梨渦淺顯,顯得甜蜜動人,不禁讓人的心都軟化了,恨不得什麼都答應她。
至於宮家,阿初沒想過要去,在這裏,她有母親愛著,姐姐寵著,過的不亦樂乎,怎麼會想不開的去那種腐朽壓抑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