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萬紫家門上終究沒有貼紙條,但李惜時也沒有再上門。江誌博還有些別扭,但架不住萬紫軟磨硬泡,倒也沒再怎樣。見了我還是和以前一樣,看來並不記恨我踢他那一腳。不過我也說了,如果他再欺負萬紫,我還是會照打不誤。
一轉眼年關將近,叔叔打來電話想接我回老家過年。我想了想還是同意了,畢竟他是和我血緣最近的人了。萬紫雖然舍不得我,可是她從不過多幹預我的選擇。
農曆臘月二十一那天叔叔趕來,帶了很多土特產給萬阿姨。我們有一年沒見麵,他看著我挺欣慰地笑笑說:“一年不見好像又長高了,女孩子這個身高就好,可不要再長了。”
叔叔似乎顯老了一些,盡管他才四十歲出頭,可是已經有了很多白頭發,臉頰也消瘦了一些,側臉就和父親很像,之前我從沒注意到。
萬阿姨堅持留叔叔吃了頓午飯,才幫我收拾東西去車站。萬紫不舍,提著我的包送我下樓。剛到樓下就見羅蒙走了過來,我已經快一星期沒看到他,大概是不好意思來見我。
“你來幹嗎?”我問他。
“莫姐姐,我想跟你解釋一下,”羅蒙有些吞吞吐吐,大約是因為萬紫和叔叔就在我旁邊。
“不用,”我斷然拒絕:“我趕時間。”
“李惜時呢?”萬紫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表哥被禁足了,”羅蒙垂頭喪氣地說:“我今天也要回家了,抽空兒跑過來的。”
我心裏難免有些幸災樂禍,李惜時被禁足,一定是因為羅蒙。估計那天李惜時把他弄回家去,多半上演了一番鬧劇。李惜時作為地頭蛇自然難辭其咎,禁足已經很便宜他了。
“莫姐姐,其實我表哥他——”羅蒙企圖幫李惜時開脫,但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李惜時精力過剩沒處發泄,習慣於對我惡作劇,他大概隻是喜歡欣賞我被蒙在鼓裏的傻樣,然後在我麵前裝作毫不知情,背地裏和羅蒙開懷大笑。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那麼多天的小醜,娛樂了這對**的表兄弟。如果我還白癡地選擇聽取羅蒙的解釋,那就說明我真是傻到底了。
“你不用解釋,”我對羅蒙說:“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羅蒙似乎還想解釋,叔叔看了他一眼問我:“莫篤,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沒有,”我對叔叔笑了一下說:“其實沒什麼,你也看見了,他一個小孩子能把我怎麼樣?隻不過是惹人厭罷了。”
羅蒙有些生氣,也不再解釋,氣鼓鼓地轉身走了。
“莫篤,如果有人欺負你一定要告訴叔叔,”叔叔不太放心地說:“到什麼時候也別忘了咱們是一家人。”
萬紫趕緊說:“叔叔,你可千萬別擔心,剛才那孩子我們都認識,就是喜歡惡作劇。竹馬在我家住得好好的,我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叔叔很喜歡萬紫,看著她表情緩和了下來說:“莫篤在你家我當然放心,真是謝謝你們母女倆了,我這個叔叔覺得很慚愧。”
我不喜歡聽愧疚的話,況且也並不覺得叔叔虧欠我什麼,是我自己選擇不讓他照顧的。和一些隻認錢的親戚比起來,他和嬸嬸真的已經算是好人了。
萬紫把我和叔叔送上出租車,戀戀不舍地跟我揮揮手,執意在路邊看著我們走遠。叔叔歎了口氣說:“萬紫真是個好孩子,如果你和她是親姐妹該多好。”
“我們勝似親姐妹啊!”我笑著對叔叔說:“為什麼一定要是親的才好呢?”
“莫篤,血緣這種東西是最摻不了假的,”叔叔說的很鄭重:“以後你會明白的。”
“就是就是,”開車的師傅馬上附和:“真親至親,打斷骨頭連著筋。”
我沒再應聲,在我看來和我沒有血緣關係的萬阿姨母女就是一個有力的反例。我自信我和萬紫的感情如同親姐妹,也相信就算再過多少年我們還一樣會是好姐妹。人的感情取決於接觸,不然怎麼會有“日久生情”這種說法呢?當然,李惜時那樣的人除外,他隻能讓人“日久生恨”。就算是親生父母,如果生下了孩子而不撫養,那麼這個孩子和父母之間又怎麼還會有親情可言呢?
我們坐了六七個小時的車,又坐了兩個多小時的黑出租。到叔叔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鍾了。堂弟已經堅持不住去睡了,嬸嬸還在等著,我們進門後,她趕緊打來熱水讓我們泡腳,又忙著去煮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