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榭聞言,垂下眼簾,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瞧著平靜之極。可是傅寧自幼侍候,頗為了解主子性情,見燈光掩映之下殿帥大人低著頭似是在看沙盤,可是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在眼瞼上留下濃重的陰影,陰影也一顫一顫,便知殿帥大人此時心中歡喜激動之極,就給朱青使了個眼色。
朱青是傅榭家將出身,和傅寧很是熟悉,當即就明白了過來,笑嘻嘻道:“殿帥,夜已經深了,標下有些餓了,布陣之事也不急於這一時,放標下回去用點宵夜吧!”
傅榭得了這下台梯子,便微微頷首道:“不能讓朱青餓著肚子議事,大家散了吧!”
眾將心中都明白得很,一本正經地魚貫而出。
離開了議事堂,到了書房院子外麵,眾人便悶聲笑了起來。
最後還是蔣雲川穩重,開口道:“殿帥大人今夜久別勝新婚,你我要為殿帥分憂,我等分班在城內巡視吧!”
眾將自是答應了。
韓忱要在城外安頓糧隊,委托尹武澤帶著幾個校尉騎馬扈衛韓瓔的馬車行李進了涼州城。
此時正是深夜,風冷似刀,韓瓔坐在馬車裏,雖然已經裹上了大紅百蝶穿花遍地金麵的白狐裘鬥篷,卻依舊覺得寒氣透骨,冷得都想打哆嗦了。
隨著她過來的洗春和潤秋也裹緊了韓瓔給她們做的緞麵皮襖,依舊冷得隻打哆嗦。
洗春道:“少夫人,現在還是七月,怎麼能冷到這個地步?”
韓瓔想起爹爹一路教自己的那些地理知識,便道:“涼州地處大周西疆最西端,夏季也和其它地方不同,白天熱得很,晚上卻冷得很……”
她正在講述著西疆地理和氣候,冷不防馬車停了下來,外麵傳來傅平驚喜的聲音:“少夫人,殿帥來接您了!”
韓瓔聞言,猛地起身拉開了車門。
傅榭已經縱馬躥了過來,極快地從馬上跳了下來,立在車門前看著車裏的韓瓔。
馬車上掛著一盞氣死風燈,在朦朧的燈光下,韓瓔看著他溫柔微笑,當真是動人之極,可是她的大眼睛裏卻漾滿了淚水,嘴唇微微顫抖……
傅榭沉浸在與韓瓔久別重逢的喜悅中,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罕世寶珠,怎麼看都看不夠。
他情難自禁,也不管周圍侍候的人了,俯身拭去韓瓔的淚,在韓瓔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手不由自主摸向了韓瓔的臉——將近一年沒見,韓瓔真是瘦多了,原先圓潤的輪廓如今變得尖俏起來,眉梢眼角彌漫著淡淡的清愁……
傅榭的心陣陣緊縮,鳳眼頓時有些潮濕,伸臂抱了韓瓔下車,把韓瓔放在了自己馬上,然後翻身上馬,把韓瓔包裹在自己的披風裏,攬著韓瓔調轉馬頭,一騎衝出,向殿帥府方向疾馳而去。
尹武澤忙揮了揮手,帶著幾個校尉追上前去扈衛。
已經是淩晨時分了,傅榭和韓瓔還沒有睡。
她沒想到傅榭會在涼州這樣荒涼的地方,為她營造一個這麼舒適的院落,幾乎是京城女貞院的翻版,極為愜意舒服。
迷迷糊糊間,韓瓔問傅榭:“哥哥,天都要亮了,你不忙麼?”
傅榭一邊抱起韓瓔一邊道:“今日我休沐。”
夜裏太冷了,傅榭怕她冷,床上蓋的是厚厚的錦被,結果小夫妻倆一直睡到了中午,就被中午的酷熱給熱醒了。
韓瓔洗罷澡從浴間出來,見洗春送來了切好的西瓜,便拿了一塊吃了起來,邊吃邊對正從浴間出來的傅榭說道:“哥哥,這個地方真奇怪啊!”
傅榭隨口道:“也就是夏天奇怪,其它季節都正常。”
說著話他走了過來。
韓瓔笑嘻嘻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