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局麵我記得有些模糊,恍惚中萬紫似乎一直對著分給她的那塊蛋糕自言自語;陳燕雅——林小雪的後桌,則拉著周鑫大唱我們學校的校歌——“少壯怎能辜負好光陰,努力拚搏須趁青春”;呂佳自斟自飲,喝得有了感覺,就開始給我們夾菜,又晃晃蕩蕩逐個斟酒,嘴裏反複念叨:“吃好喝好”;我不知道為什麼,控製不住地一個勁兒傻笑,萬紫扳過我的臉說:“竹馬,你哭什麼?”在一片混亂中,車嘉翼大著舌頭喊:“林小雪,我喜歡你!”於是所有人都呆住了。
不過幾秒鍾,林小雪就衝過來把他堵到包房的角落裏連踢帶打,最後連酒瓶都用上了。
“沒什麼好看的,”我揮了揮手說:“個人恩怨而已!”
我們於是又開始發各自的酒瘋,又唱又跳,幾乎不曾把棚頂掀翻。
直到服務員來送額外贈送的水果拚盤才看到車嘉翼滿臉是血地躺在地上,跌跌撞撞跑下樓去叫救護車。
那天晚上,除了車嘉翼在醫院,我們幾個都在派出所的值班室裏東倒西歪。半夜裏萬阿姨和李惜時急匆匆地趕來,又急又氣,作好作歹地讓我和萬紫錄了所謂的口供,又按了手印,才讓我們回家。
“你們能不能給我省點兒心?”萬阿姨剛走出派出所的門口就哭了:“大半夜的找不著人,嚇都嚇死了。”
我和萬紫的酒勁兒醒了一半,就是困得厲害,神智自然不怎麼清醒。
“還好我知道李惜時家的電話,害得人家大半夜的跟著我出來找你們,嗐,你們真是——”萬阿姨剛要拉開架勢數落,萬紫被冷風一吹頓時要吐,萬阿姨隻好擁著她去一旁。
“怎麼喝這麼多?”我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李惜時這是在跟我說話。
我耷拉著眼皮看都不看他,一個接一個地打哈欠。李惜時在一旁喘了好幾口長氣,居然和萬阿姨對我和萬紫恨鐵不成鋼時的氣韻極為相似。
“你失戀啦?”我忽然想起李惜時似乎正在失戀這件事,這時候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打擊打擊他。
李惜時半天不吭聲,我笑了幾聲說:“你小子也有今天,跟我說說是誰這麼高風亮節?怎麼樣?就算再多人沒長腦子,也總有眼光雪亮的人在吧!哈哈哈!”說完我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笑嗎?”李惜時壓著聲音說:“你就這麼討厭我?”
“抱歉,”我強忍著笑說:“抱歉,我就是覺得這件事真的,”我說著說著實在忍不住笑,就連笑帶喘地說:“真的太好笑了!而且,萬紫還說你適合憂鬱的氣質!你知道嗎?她說你適合憂鬱的氣質。”我越說越覺得好笑,直到笑得說不下去。
“好了,”李惜時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居然好脾氣地說:“起碼你是開心的。以後別再喝醉了,你這樣子簡直難看死了。被別人看見了,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萬紫在那廂吐得死去活來,我沒空去分辨李惜時的話,直覺他是在報複我之前取笑他失戀的話。
“謝您吉言,我還真不想嫁出去,”我無所謂地說:“我知道自己賤命一條,消受不起。”
“誰說的?!”李惜時喝止我:“莫篤,這種話以後再也不能說,知不知道?”
“為什麼?”我納悶地問他:“又礙你什麼事了?”
“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李惜時眼底帶著怒氣:“那天你自己說的話都忘了嗎?”
“什麼話?”我努力回想,可腦子裏一片混沌:“我說過的話太多了,記不清了。”我看他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差,趕緊補充道:“不過我說過的話我都會負責的。”
“你到底把我當什麼?!”李惜時說得咬牙切齒。
我卻愈加糊塗:“你到底要說什麼?我現在腦子不太會轉彎。”
“算了,你現在醉著呢!”李惜時歎了口氣,扯著我往回走。萬紫已經吐得告一段落,萬阿姨扶著她走。這時候打車已經非常困難,我們都走出很遠以後才打到一輛車。李惜時到底幫忙把我扶上樓,我無法形容撲到床上的那種感覺,隻覺得那一刻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我幾乎能感覺到自己迅速就睡了過去,隻是居然還會幻聽,有個聲音說:“莫篤,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