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1 / 1)

四周黑漆漆的,唯有心跳的感覺仍留在身上,哦不,還有……邵稹抿抿唇,忽然覺得喉嚨幹渴得很。

他想喝水,才起身,忽然發現身下有一片濕膩。

臉忽然像被點了把火似的,邵稹無語,覺得自己果然是個貨真價實的流氓。灌下整整一壺水之後,他定定神。

邵稹!你要對得起杜司戶!

這話在心裏喊了三遍,邵稹重新回到榻上,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第二日,寧兒看到邵稹一副沒睡夠的樣子,吃了一驚。

“昨夜睡不好麼?”她問。

“好,”邵稹打了哈欠,“就是做了些累人的夢。”

寧兒好奇地問:“什麼夢?”

不純良的夢。邵稹心裏道,竟不敢接觸寧兒的目光,轉頭去套馬車,“打架啊。在夢裏跟人打架,累死了。”

寧兒訝然,卻不放心:“打架?你做夢時動到傷口了麼?;出血了麼?你撩起袖子讓我看看……”

邵稹看著她近前,大窘,連忙跳開:“沒有沒有,又不是真打架。”

寧兒詫異地看他,覺得他神色有些異樣,卻不知緣故。

“幹糧和水帶齊了麼?”邵稹問。

“帶齊了。”

“上車,走吧。”邵稹不由分說,頭也不回地坐到車前。

太陽躲在雲裏,似乎又一場大雨要落下。

往長安的路卻仍舊熱鬧。寧兒坐在車廂裏,聽著外麵的聲音,急急的馬蹄聲是驛站裏傳遞信件的驛卒,叮叮的一串鈴聲是商旅裏的駱駝,悠閑說笑的是徒步走路的行人……寧兒眼巴巴地望著車窗外掠過的樹木和天空,她想出去和邵稹一起坐,可是邵稹卻說“男女有別”、“未嫁女子不能拋頭露麵”,不讓她出去。

寧兒覺得困惑。

未嫁女子,不錯;不能拋頭露麵,也不錯;男女有別,更不錯。可是這樣的話從邵稹邵稹嘴裏出來,卻是奇怪得很,昨日明明還不是這樣的……

兩人一個滿腹憂鬱,一個胡思亂想,路上,言語寥寥。

走到中午,大雨毫無懸念地從天而降。幸而路邊有鄉人建的草廬,邵稹把車趕到廬中,下來拍拍身上的水。

草廬還算寬敞,許多路人來躲雨,他們還能占得一個角落。

寧兒惦記著邵稹的傷,取了衣服下車來,說:“稹郎,你袍子濕了,換一換吧。”

邵稹笑笑接過,正想寬了外袍,忽然看看寧兒,走到車後。

“你做甚?”寧兒不解,走過去看,邵稹的聲音卻傳來:“男子更衣,女子不能看。”

寧兒停住腳步。

心中愈加疑惑,先前在路上,邵稹的衣服被雨打濕了,從來在她麵前脫了就換;有幾回大太陽,他的單衣汗濕了,還索性在路旁就換上了幹衣,惹得她滿麵通紅。

她正想再問,一個驚喜的聲音忽然響起:“胡娘子!”

這聲音帶著些怪怪的口音,寧兒覺得耳熟,回頭去看,卻見是許多日以前遇到的那位胡人青年。

“你……”寧兒想了片刻才記起他的名字,高興地說,“米郎。”

邵稹正想著寧兒要是追問不休怎麼辦,忽然聽到這般對話,訝然探出頭來。

當看到米菩元,他目光一凜。

“胡娘子怎在此?”米菩元看著寧兒,笑吟吟的,瞥瞥四周,似乎沒看到那個男子,不由地心情大好。上次,他想跟美人多說兩句話,卻被人攪了局。如今與美人再遇,可千萬莫又掃了興。

寧兒莞爾:“我與表兄去長安。”

“表兄?”米菩元訝然。

“對,表兄。”邵稹迅速換好衣服,從馬車後走出來,看著他,似笑非笑,“足下何人?”

寧兒道:“表兄不記得了?這位是米郎,我等去梁州路上曾經遇到過。”

邵稹做出一副恍然想起的神色:“嗬,原來是足下。”

米菩元笑笑:“那時走得匆忙,未及與足下相識。”

邵稹唇角勾勾。

“米郎也去長安麼?”這時,寧兒問道。

“正是。”米菩元道,“我等收足了貨物,在長安停留些時日,便去西域。”

“西域?”寧兒眼睛一亮,正待再問,邵稹卻道:“雨停了,還要趕路,上車吧。”

寧兒往草廬外看過,果然,雨已經停了。

邵稹對米菩元一拱手,道:“足下後會。”說罷,拉著寧兒的袖子,朝馬車走去。

寧兒無奈,隻得遺憾地朝米菩元笑笑:“米郎,長安再見。”

“呃……”米菩元張張口,他們卻已經上了馬車,邵稹揚鞭一響,朝大路上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