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愈提筆揮就,又一首簡簡單單的五言律詩呈於紙上。朱砂紅筆,一首詩一氣嗬成。連韓升也忍不住細讀了幾遍,臉上幾分不可思議的神色。
一對小姐妹便各自卷起紙張,隨著李糜走出去。
“如此說來,今日的比試,便是我們勝了!敏公子,可否作一個最後的評判?”對麵的人勝券在握氣焰更加囂張。描寫國泰升平的詩句掛滿了一側的欄杆,而這麵隻有一兩首詩,也不出彩。相形見絀。
“誰說的!”韓小婷走到二樓扶欄前,朗聲道。
兩個小書童往那一站,雖不是國色天香,卻也能令百花黯然。在座的公子哥今日都是來看柳麗娘的,如今又遇上兩個如此俊俏的雙生花,更覺得不虛此行,指指點點。
“兩位想必是女子吧?”敏郡主上下打量著韓家姐妹,“不知……”
韓小婷有些氣惱道:“難道女子便不能出席,不可以作詩嗎?”說話間,她已經將手中的紙張打開,一副血紅朱砂字呈現在眾人眼前。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
所有人一同讀了前三句,都覺得這是描寫歌舞升平的句子,有些甚至臉上露出笑容,覺得這兩個動人的小女子要出糗了,但讀到最後一句,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農夫猶餓死。”
全場馬上響起了一片驚歎聲,這一首詩寥寥二十字。內容卻涵蓋不少,近乎每句話都帶著一層意思,令人忍不住要交頭接耳議論一番。
“取巧!”對麵帶頭的公子哥,也就是先前要嚷嚷的打架的那位冷喝道,“這詩詞平白無奇,非要以農夫猶餓死為結尾,難道天下田地裏的糧食產出來被大風刮走了不成?”
李糜有了劉愈的詩詞為後盾,侃侃而談道:“閣下說的就有些淺薄了。農民辛苦一年所產糧食,的確是夠飯飽足食。但這些糧食既要繳田租,還要繳納賦稅,各種苛捐雜稅下來所剩無幾,一旦再遇上災荒之年,更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隻能流離失所。”
這番話說的也中肯,很多看熱鬧的人交頭接耳的點頭,似乎很同意這論點。場麵上的形勢也稍稍發生了偏轉。
“我就不信那些辛苦耕種的農民會餓死,餓死者,定是那些懶惰之人。”
門開著,劉愈能清楚聽到外麵的話,聽到這裏他也不由歎口氣,看來這些管家公子哥平日裏隻知道風花雪月,根本兩耳不聞身外事,不曉得民間的疾苦。就好像以前聽過的一個典故,一位外國的公主視察災民,聽聞饑民沒有麵包吃,就問了一句,沒有麵包難道不能吃蛋糕嗎?聽來可笑,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而此時,韓小藝將自己手中的那首詩也展開了。這次與上次不同,每個人都是靜默著看完這首詩,沒有人發出聲音。
“昨日入城市,歸來淚滿巾。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所有人都近乎下意識看看自己的衣服,無一例外都是綾羅綢緞,可惜沒有一匹是他們自己織出來的。
敏郡主帶著幾分遐思道:“不是種田養蠶人,何以會了解期間的辛苦。兩位姑娘手中的詩詞,是本人所作?”
“是我們作如何,不是我們作又如何?”韓小婷氣鼓鼓道。
“看來兩位姑娘背後的這位高人,一定是位大才,在下佩服!”
連敏郡主都如此說,其餘的人即便有意見也隻能保留。勝負有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