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糜也走了,劉愈才長長舒口氣,他沒有回皇宮,也沒有親赴第一線,他隻是六子兵部衙門裏,偌大的兵部衙門裏,又隻剩下他和柳麗娘。
“十二少,你怎確定……那個人在寺廟當中?”柳麗娘一直想不明白,到此時,他也就忍不住問出來。
“麗娘還記得前日我們在朗縣見到他的模樣?”
柳麗娘點點頭,想了想,沒覺得有什麼讓她會聯想的地方。
“當時我覺得,那身衣服好像似曾相識,再加上有些事被我忽略了。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出了錯。”劉愈突然自嘲一般一笑道,“後來我想明白了,是他那頂帽子,一般的帽子,不管是什麼帽,都不需要那麼寬大,而他卻戴了一頂很大把頭都遮住的帽子,而他轉身時,後麵是沒有頭發的。這就說明,他把頭發都剃了,哈哈,他以為藏在佛寺當中,偽裝成僧侶,就沒人會察覺,甚至就在我們眼皮低下,我們也不會想到,他一個堂堂的三清教教主,曾經的楚王,會藏在佛寺當中當和尚。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也是他最大的疏漏。”
柳麗娘皺皺眉,突然他感覺劉愈有點走火入魔了,以前劉愈說什麼,她都很信服,但這次,她卻有些不太敢相信這是事實。
至少現在劉愈根本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蘇哲是藏在佛寺中的。當日劉愈在朗縣見到蘇哲,也是遠遠的一看,她當時在場,看到的東西跟劉愈沒有任何偏差,她就覺得,蘇哲當時態度很正常,並非是一個和尚的裝束。當時蘇哲還戴著帽子,他就那麼確定蘇哲是沒頭發的?就算是沒頭發,那也不一定要去當和尚,就算是當和尚,也不需要在長安城這麼危險的地方當和尚。柳麗娘很想勸劉愈兩句,讓他不要抱太大希望,但話到嘴邊,她還是忍住了。
作為劉愈身後的女人,她不想去打擊劉愈剛升起的這團火。相比於之前劉愈突然心灰意冷的冷淡,她還是更喜歡現在渾身有一團火的劉愈,這樣的劉愈才是她心目中真實的劉愈。
劉愈是一條心,非要把蘇哲和三清教徹底剿滅不可,這時候劉愈雙目中蘊含著一種巨大的殺機。柳麗娘在旁看著,突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卻也不熟悉。
三天前,劉愈在大帳中等待霍病追擊的消息,當時的情景跟現在也大致相當。但那時劉愈神情卻比現在沮喪的多,因為當時劉愈已經預感到追擊不會有大的成果,但這次,劉愈卻好像已經勝券在握,因而神色中卻是充滿了自信的期待。
兵部衙門外麵,不少兵將在走動。從長安城開始戒嚴,到子時展開這次的魔佛行動,需要兵部上下協調,而事前又不能泄露風聲,還要調兵往各寺廟周圍準備,中間還需要戒嚴各路口,防止任何人趁夜逃走……
事情很多,令兵部上下的人焦頭爛額。這也是劉愈在給兵部,乃至大順朝的軍方出難題。
但行動,還是準時在子夜時分展開。一場雷霆行動,有組織有預謀的開始了,在城內的一萬多六防司士兵,加上一千多衙差,再加上四千多新軍士兵,同時襲擊城內的三百多座寺廟
城中各寺廟,入夜之後本都寧靜下來,卻因為這次的行動而變得人仰馬翻。各色的人,被人從睡夢中拉起來,當中當多數都是普通的僧侶,還有一些廟祝,又或者是寄掛在寺廟中住宿的客人,甚至有在寺廟中偷情的男女……等他們被吵鬧聲所吵醒,士兵和衙差也到了他們身邊,不管他們是不是剛睡醒,也不管他們身上有沒有穿衣服,一個個都被抓走,或被帶去六防司衙門臨時的牢房,或被抓去京兆府。
對於長安城普通百姓來說,這不過是一個普通宵禁的夜晚,正常人家,晚上睡著了,外麵稍微有些混亂,那也跟他們無關,到第二天,他們照常可以正常生活。但對於城中寺廟中的人來說,這個夜晚就是一場災難,因為他們中大多數人,都跟事情毫無關係,劉愈也僅僅隻是“懷疑”他們當中藏著什麼人。
隨著滅佛行動的展開,各種消息傳到兵部衙門,到了劉愈手上。柳麗娘在一邊聽著看著,她覺得這些事有些胡鬧,簡直是要擾亂長安城的正常治安。
可到底,事情最後還是發生了。到子時末,李糜急匆匆從外麵回來,報告說,城中一所寺廟裏發生了爆炸,不但將寺廟屋舍全部炸塌,甚至連去搜查的六防司士兵,也炸死炸傷不在少數。
柳麗娘這才知道,劉愈的擔心並非隻是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