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看到栗子樹就是到了娘家所在的村子了，結果路邊一塊小小的石碑，上麵刻著三個字“小栗村”，再走十裏才是大栗村。
莫梨悻悻放下簾子，視線回到孩子身上，大概是在娘胎十月養成的習慣，小孩子在密閉的空間裏容易睡著，剛上車那會還興奮地蹦跳，沒過一會就趴在她身上睡了，小臉紅撲撲的，莫梨也被馬車晃得頭暈目眩，索性閉上眼靠在車壁上小憩。
馬車沿著蜿蜒的小路搖搖晃晃，快到大栗村時，莫忘掀開簾子準備跟小妹說一聲，看到裏麵一大一小都睡了，連忙止住聲，悄悄放下簾子。
拿手肘撞了撞大哥：“小妹這事我總覺得不妥，都不回去了還分什麼家，那姓李的再找上門怎麼辦？”
莫失默了會：“隻要他還想出人頭地，明年四月府試之前李期不敢鬧，四月之後他若是高中秀才，隻怕是比我們更著急和小妹脫離關係，若不中，倒是要小心了。”
再次陷入沉默後，莫忘突然說：“小妹還是改嫁好，她才二十出頭，身邊沒個男人怎麼行。”
莫失附和，似乎想起什麼：“太年輕，家裏的活都幹不好，找個能幹的替她操持內外，大的有咱莫家給她把著，小的有男人擔著。”
也不至於庭院生草，水缸長青苔。
又是一陣無言，這會是莫失先出聲：“你看剡家二郎如何？”
這已經是大哥第二回提起剡安了，莫忘真不知道該替兄弟歡喜還是同情，不過說實話：“剡安該娶妻了，他是正月正辰，再有兩個月滿二十五，崔大娘隻怕是操碎了心。”
“我是說人品如何？村裏就你跟他走得近。”
剡家是流放來的罪臣子，立功脫離奴籍才搬到大栗村來，村裏人都覺得這一家是殺人犯，從來不上剡家門，腔都不搭的，也隻有莫忘這左右逢源的性子，才能和剡家最冷的二郎說上幾句話。
莫忘摸著下巴仔細回想：“人嘛，端正有禮，也飽讀詩書，長得和小妹再般配不過，就是性子太悶少言，怕是不得小妹喜歡。”
聽弟弟形容，這人是個不錯的，至於喜不喜歡，還要等兩人見過麵才知道，待回去後，他讓沈氏帶著小妹多在村裏活動活動，說不定歪打正著看對了眼呢。
路過幾戶人家後，道路越發寬敞平坦，大栗村建在兩條河流彙聚的地方，視野開闊，房屋密集，雞犬相聞，透著熙熙攘攘的煙火氣。
馬車停在鄉野氣派的青磚房前，外麵的圍牆壘得高，兩兄弟下車幫忙拿東西，莫梨深吸一口氣站在門口，躊躇半天不敢進。
兩個哥哥到現在都沒發現她有什麼不同，那親爹總該發現吧？
要是當麵拆穿她...
“都到家門口了還不進去？”莫失開門，站在裏麵看著她。
莫忘去把馬車安頓好再來，小外甥還在車上呼呼大睡，待會幾年沒來往的父女相見，估計要鬧一會，小孩子不宜看。
莫梨是被趕鴨子上架，每走一步都在腦子裏想待會怎麼說。
終於進了屋，裏麵窗戶關著有些昏暗，有床帳擋著，更看不清床上人的臉色，莫梨鼓起勇氣喊了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