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再次點明，暖光緩緩燃起一絲黑煙。
莫梨探過身子去看，李穆那張小胖臉都快被眼淚鼻涕糊住了，哭得真是可憐，莫梨也是心裏一緊，拿手帕給擦擦，柔聲問道：“怎麼哭了？因為讀書的事？”
她不問還好，一問李穆就憋不住了，偷偷抽泣變成嚎啕大哭，一邊哽咽，一邊哭訴：“背書太難了，我剛剛背完，現在又不會了，明天祖父還會訓我...嗚嗚...可是我真的背不出來，讀一遍又忘了。”
莫梨真沒帶過孩子啊，這會也麻爪了。
輕拍孩子後背給他順氣，腦子裏拚命想著怎麼安撫。
還沒等她想明白，莫老爹的話又浮現出來，一遍一遍地重複警告。
李穆要是讀不進書，以後碌碌無為，會被李期嘲笑欺負嗎？
若繼子真的功成名就，莫梨真不敢確定自己能護住孩子，但隻要她不改嫁，就還是李期的繼母，他多少會顧忌一些。
反正莫梨也不想嫁人，這個不成問題，便絞盡腦汁哄他：“背不出來就慢慢來，咱不急，一天不行就兩天，不求跟別人比，隻要多識幾個人不被人騙就好。”
李穆的哭聲漸漸低下去，興許是白天讀書本就不輕鬆，又憋著哭了這麼一會更累了，抱著莫梨的胳膊靠著睡著了。
莫梨把孩子放下躺平，望著他臉上的淚痕歎氣。
爹或許是因為她，才把孩子逼著這麼緊。
但穆哥兒本身對讀書的天賦就欠缺，她剛才也見識到了，八句話背半個時辰，轉頭就忘，要想考取功名的話，還需要背四書五經。
光會背還不夠，還得會深刻理解，舉一反三等等。
這晚，莫梨又又又失眠了。
直到雞鳴時分才合眼，早晨起來美目無神，底下一片青黑。
莫忘打趣她：“昨晚抓老鼠去了？”
莫梨無奈地閉上眼緩解幹澀，決定吃完早飯跟爹好好說說這事。
莫老爹從屋裏出來也看了她好幾眼，不就是教孩子讀個書，用力過猛了吧？
早上徒省事，向來是一鍋粥，每人兩個雞蛋。
莫梨端起碗，熱粥升騰起濕潤的水汽，大大舒緩了眼睛的疲勞，暖到胃裏。
桌上分外安靜，隻有輕微的動靜，莫老爹率先放下勺子，詢問李穆：“昨晚背得如何了？”
肯吃苦是好事，但這件事需持之以恒，一晚上就把他娘折騰成這樣，以後還怎麼繼續？
李穆的手一僵，碗裏香噴噴的粥飯頓時沒了滋味，看向娘親求助。
莫梨抿了下唇，攥著衣袖出聲道：“爹，我昨晚教孩子讀書時發現，這孩子可能不適合讀書，咱們要不就讓他認認字，學會做人的道理就行。”
莫老爹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莫忘見狀不妙，給了莫梨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後奪門而出。
小爐上的熱鍋該斷下來了，咕嘟咕嘟直冒泡，莫梨剛站起來就被莫老爹嗬斥：“你坐下。”
莫梨跌坐到長凳上，表情逐漸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