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淮接到百歲的死訊後如遭當頭一棒,眼前發黑,雙膝一軟癱坐在地上,許久未能回神,天將放亮之時才匆匆趕到。
當他踏入靈堂時隻見滿堂縞素,烏黑的棺木前跪滿了悲聲慟哭的人。
蕭聿珩一身縞素跪在棺木旁不時往火盆裏撒幾張紙錢。
桑炯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蹲在他身邊低語勸他去歇歇:“太子殿下跪在這兒實在於理不合。”
他沒說話反倒添了更多紙錢進火盆裏。
雲淮腳步頓了頓,如灌了鉛一般緩步踏入靈堂,沉默地點了一炷香,對著棺木拜了三拜。
蕭聿珩眼都未抬。
雲淮對著棺木發了一會愣,臉上出奇地平靜,沒有哭泣和悲傷,隻是發愣。
他實在無法將棺木內那具木炭般的屍身與昨日同他眉飛色舞談論南唐之行的小姑娘重疊在一起。
良久,久到香灰從已燃盡的香上掉下來,再被冷風吹起來的時候,雲淮才堪堪回過神來。
“她真的死了嗎?”這一刻,他心如死灰。
“我不知道。”
蕭聿珩低著頭,嗓音沙啞,應該是很久沒說過話了。
雲淮沒再出聲,隻是看向他,看著他雙眼空洞無神,怔怔地看著麵前的棺木。
皇城內,皇上與皇後聽到百歲離世的消息,也是悲痛難忍。
“多麼乖巧可愛的小姑娘啊,珩兒和她嬉戲打鬧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好好的孩子就這麼走了……”
“珩兒此番回來就是想與百歲完婚帶她一同去往南唐,卻發生了這種事,這讓珩兒日後怎麼辦啊……孽緣啊。”
三日後,桑百歲的棺槨從平邑侯府出來,以太子妃禮儀前往陵墓。
數百名送殯隊伍舉著各種祭奠用的紙花圈、紙人、及上好的燒祭用品,送殯行列中還有身著法衣、手持法器的和尚、道士及薩滿法師進行誦經超度,整個送殯隊伍浩浩蕩蕩,長達數十裏,莊嚴而又壯觀。
蕭聿珩跪在百歲的棺槨前,呆呆地注視著,手中緊緊攥著那根帶血的頸繩。
“太子殿下,該下葬了。”
蕭聿珩閉住了雙眼,兩滴淚珠從臉頰滑下,微微頷首。
“嗚……百歲,囡囡,嗚,小姐……”
葬禮過後,蕭聿珩立於幕前久久不肯離開,任誰都勸不動,隻得留他自己與百歲多待一會。
“桑百歲,你騙人,你答應過我,等我回來便再也不會與我分開了。”
“桑百歲,你怎麼舍得丟下我一個人先走?”
壓抑諸天的情緒全都在這一刻爆發了,他雙目猩紅,緊緊捂住胸口,試圖壓下心底那密密麻麻令人窒息的疼痛感,成串的淚水從眼窩裏湧出,哭到不能自已……
“珩哥哥。”
桑百意自不遠處走了出來,眼眶紅紅的,聲音顫抖:“姐姐已經去了,但是我們這些活著的人還是要堅強一些好好活下去,以後,我會替姐姐照顧好珩哥哥的。”
蕭聿珩心裏被那無邊的頹喪所包圍,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他淡淡看了桑百意一眼,並未說話。